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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初 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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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院的正门平时不怎么开,叶三一家到正院请安多走的是正院与西院相通的角门,当然路是远了一些,睐娘带了自己的保姆常妈妈和丫头连枝、桃子急匆匆的往金安堂给赵氏请安,其实睐娘并不太喜欢有一群人成日跟着自己,这次更是想让已经十三岁的连枝去给母亲帮忙的,但连氏不放心睐娘,没有同意。

    “这是怎么了?谁在哭?”走到海棠院,睐娘听到一阵细细的哭闹声。海棠院曾经是叶睐娘亲祖母的住处,早就不住人了,怎么会有哭声?

    常妈妈望了望四周轻声道,“二太太昨晚就住在海棠院里,恐怕是恒少爷在闹呢~”

    这恒哥也忒宝贝了些,搁旁人家里,五六岁的娃儿都能出去放羊了,有钱人家里恐怕也要去学堂了,这恒少爷可倒好,现在还像个吃奶孩子,动辄哭闹,常妈妈颇有些得意的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睐娘,自己带大的妞,不但长的乖巧,还聪明懂事,比已经过了七岁的桃子还强些,“咱们走吧,我看这恒少爷还要有阵子哄呢。”

    睐娘细细的眉头一皱,这海棠院甚是偏远,而且自祖母搬走,正院的大祖母就让这院子荒了,现在怎么将刚刚回来的二伯母安排到这儿了?“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听三哥哥哭成这个样子,妈妈你是个有经验的,说不定还能帮个忙。”

    睐娘松开常妈妈的手,率先进了院子。

    因叶向高的灵柩昨日已经停好,家眷们是要在灵前哭丧的,张氏一早就和女儿到前头去了,恒哥还小,又长途跋涉才到洛阳,而且一到就要经历大事,张氏早上不忍叫醒他,想着趁吊唁的人还没到要他多睡上一会儿,也好养下精神。

    “恒哥儿,恒哥听话,把这孝服穿上,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没进堂屋,睐娘就听到程妈妈轻声细语的劝说叶志恒。

    “三哥哥还没起床么?”叶睐娘将小脑袋探进屋里,“我来喊哥哥一起到祖母那里去。”

    程妈妈看到站在门边的睐娘,颇有些不好意思,手却使劲儿想将叶志恒手里的一件袍子给拽出来,“三小姐来了,恒少爷才起,不如你先到老太太那里去吧,我们恒哥儿穿戴好了就去。”

    叶志恒长得眉清目秀,只是瘦的很,目光也不像同龄的小孩子那样灵动,睐娘走到他面前,看叶志恒小脸憋得通红,手里紧紧抓了一件织锦的团花袍子不肯丢手,便知道他是要穿这件衣服,自闭症患儿对某样事物会形成一种依赖,这件衣服花团锦簇的,颜色鲜嫩亮丽,想是叶志恒十分喜欢,可实在不适合孝子穿,睐娘招手叫过桃子,在她耳边轻言几句,桃子应命而出。

    “三哥哥,一会儿我给你一样好东西,你和我一起到前院去给奶奶见礼好不好?”睐娘有些感谢自己才四岁了,这样的年纪和身高,恒哥儿更容易接受自己。

    程妈妈却不想睐娘看到恒哥儿的样子,再加上睐娘不过是西院的女儿,面上的不悦就带了出来,“三小姐还是请先行一步,我们恒哥儿这几天累着了,晚上也歇不好,要过上一阵子才能去给老太太行礼。”

    睐娘怎么会看不懂程妈妈的心思,只是她想接近恒哥儿就不能与这位乳母交恶,“三哥哥可是晚上时常醒来?那妈妈一定也很辛苦,只是下来三哥哥还要守灵,恐怕二伯母也无法分身照看,睐娘年纪小,虽然大祖母让我帮着照看三哥哥,不过以后还是要程妈妈多劳神。”

    程妈妈本想拉下脸将叶睐娘赶走,但听叶睐娘把老太太的话搬了出来,也不好再说什么,尤其听到“守灵”二字心中一动,她是开封张家出来的家生子儿,自然比这叶家的奴婢多些见识,这百善孝为先,以后这些天虽然有他大伯打理,但恒哥儿这个嫡子却是躲不过去的,若是迟迟不到,以后这个不孝的名声可是能把人毁了去的,更何况做为唯一的儿子,将来摔盆儿打幡儿的事都要他来,难道要说自己养的小主子是个“傻子”?恐怕二太太也不会饶了自己。

    “姑娘说的那里话,我们恒哥儿就是因为二老爷故去才伤心过度,早上一醒来就开始哭了,”程妈妈是个聪明人,面上带出“缅怀”的神情,这件棉袍还是老爷在时做的,这么,恒少爷愣是舍不得丢下。

    “三哥哥,你看这是什么,”睐娘也不去判断程妈妈这番话的真伪,接过桃子递过来的东西,在叶志恒眼前晃了晃,古代的玩具到底是花样少了些,但愿这个有用。

    叶志恒呆呆的看着睐娘手中花花绿绿的纸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一直盯着但并不伸手,睐娘心里一叹,他们不能用眼神或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是关公,看看漂不漂亮?”

    这套《三国志》的画片是叶向荃给睐娘买的,画上的关公绿衣红脸,紫髯长眉,睐娘将画片递在叶志恒眼前让他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塞到他的手里,看他盯着那画片不再哭闹,松了口气道,“妈妈给三哥哥换衣服吧。”

    程妈妈看睐娘竟然哄好了恒哥儿,连忙把他手里紧抓的衣服拿了过来,给叶志恒换上了斩衰。

    赵氏痛失爱子已经起不了身,早上不过虚应了儿子媳妇的请安,如今恒哥儿来请安时她正在由丫头旺儿服侍着喝药,看到一身斩衰的小孙子被乳母抱着进来,不由悲从中来,捶床痛哭,自己是老年丧子,恒哥儿是幼年丧父,还有谁比他们更可怜?

    睐娘看赵氏涕泪交流的哭得不成样子,而叶志恒仍然一脸懵懂,只是手里紧捏着那张画片,任赵氏又拉又拽就是不肯上前,硬着头皮安慰道,“祖母,您一定要先养好身子,二伯母和三哥哥得指着您呢~”

    赵氏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这一点睐娘心里很清楚,虽然她对自己父母不好,但对二房来说,有这个婆婆给撑着,大房不至于太过分了。

    “放心,我死不了,”赵氏看着只顾往程妈妈怀里扎的小孙子,提了口气道,没了老二,她还有老大,而心爱的小孙子却失去了依靠,还有谁比他更可怜?“我自己的孙子,我不但要养好了,还要再教出个官老爷来,这才对得起我那苦命的儿子~”

    她不喜睐娘,虽然知道这小丫头说的对,但也不假辞色。

    一大早叶家就四门大开,遣人到各亲戚相熟人家报丧,叶家的所有铺子也都挂了白幡,告知全城东家有丧。因叶向高一殁叶向荃就遣人向家中报了消息,所以还没等他们扶灵回来,家中的一切都准备停当,连灵棚都已经找人搭好了,鉴于上次叶老太爷过世时的规模,叶大又做主搭了几间祭棚,力争让族中上下看到他的办事能力和魄力。

    叶睐娘陪了叶志恒跪在灵旁,丝毫不肯偷懒,一身重孝的张氏看了心里一软,这长时间跪下来,自己都受不了,何况是个四岁的小人儿?

    “睐娘,你随妈妈去用些点心,”张氏柔声道。

    “伯母,”看张氏跟自己说话,叶睐娘抓了机会连忙劝慰,听自己母亲说这位二伯母自伯父过世就经常一人垂泪,“今天奶奶说她不能看着三哥哥将来被人欺负,要等着三哥哥做官,都喝了一大碗药呢!”睐娘连说带比,小手在空中比出那药碗的大小来。

    虽然每个来拜祭的亲友都是这样劝自己,要自己为了孩子打起精神来,但从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孩子口中说出的,却是另一种意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了,张氏转过头看着恒哥儿身后的女儿,若自己顶不起二房,女儿和儿子还不是任人揉-搓?

    想到这儿张氏爱怜地抚了抚她鬓边的碎发,“伯母知道,也明白你二姐和恒哥儿都指着我,只是…”在这孩子那明亮澄澈的目光中,张氏忽然有一种倾诉的冲动,有些担忧她一直压在心里,根本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诉说。

    “咳,”张氏的贴身丫头素心轻咳一声,“太太,这会儿没人,你要不要更衣?”趁着没有人来,素心想让张氏也起来走动走动,顺便也打断她的话。

    张氏恍然明白过来,扶了素心的手道,“也好,结香留在这里,睐娘也进去暖和暖和。”

    后几日各府纷纷上门拜祭,只忙的叶家上下人仰马翻,叶家老大领着恒哥儿在外面迎客,各府内眷则由小赵氏招呼,一时忙乱不一而足。

    有道是“孝子头便地流”,意思就是丧事期间孝子是见人就要磕头的,恒哥儿起初不会也不肯,慢慢的被保姆程妈妈和睐娘教会了,但又根本不看人也不看时机,一个人傻傻的在那儿不停的磕,睐娘只得在没人时尽量找其他的事物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将他从“磕头游戏”中解救出来,可来了人叶志恒又不知道要去磕头了,幸亏叶志恒比同龄的小孩子生的矮小孱弱,来的外客还以为是个三四岁的小儿,也不去追究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是张氏看着躺在棺木中已经冷硬了的丈夫,再看看已经五岁多了却任事不懂的儿子,虽然身边有素心和结香不停劝慰,还是挺不过去一病不起,小赵氏迎来送往忙得无暇顾忌,又将张氏扔给连氏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