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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金程环胸倚在门边,笑得像只坏狐狸。

    “行啊你小桃桃!嘿,心思还挺隐秘的,怎么不去找他当面说啊?”

    猛地看到他时姜桃桃吓了一大跳,磕磕巴巴地质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进门怎么、怎么也不说一声,尽躲在门口偷听!”

    李金程示意她看看他脚下,无辜地说,“我这不还没进来呢。”

    姜桃桃低头用力剥橙子皮,“反正,你刚才听到的话,不许去跟他说!”

    李金程慢悠悠踱过来,低头看着她目光闪躲的样子,说,“什么话啊,不让我去跟谁说?”

    姜桃桃狠狠斜他一眼,转身过去,把剥好的橙子给了李金宇。

    李金程这才打量起他亲弟的衰样儿,却是说,“啧啧,我家老弟这么可口的小鲜肉你不珍惜,偏偏看上费Loman那个老司机,唉!行吧,改天哥哥帮你跟他拉拉红线,成人之美。”

    李金宇赏了他哥一个白眼儿,他这真的是亲哥吗!

    姜桃桃则不满地哼了哼,“他再怎么老司机也比不上您啊,拉红线就不必了,您能在他面前闭上嘴别让我丢脸,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金程较起真来,“哎?我老司机?我什么时候换车了还是飙速了来着?桃桃你说这话得负责任啊,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其实这头半句话是姜桃桃违心说的,她知道李金程有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从高中就在一起了,感情一直很稳固。

    姜桃桃不再理他,李金程又开了话匣子,故意惹她似的。

    “小姑娘,哥觉得你看人的眼光真不行,别以为那姓费的一表人才,谦和有礼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可是最表里不一的人,表面跟你客客气气的,其实满心都想着到手怎么糟蹋呢,他那情史我都不想提,比一部史书还长啊,上头的名单堪比奥斯维辛集中营,什么甜甜、燕燕、小柔柔……全是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大学生,玩腻了就……”

    “她们三个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姜桃桃正目光如炬地瞪着满口胡言的李金程,听到费华修突如其来的声音,气势汹汹要和李金宇辩驳的姿态顿时没了,头顶一下子就松懈下来,肩膀也微微往下耷拉着。

    如果她是一只小兔儿,那对大耳朵估计也已经很乖巧地垂下去了。

    李金程问,“你刚才不是说去抽烟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抽完了?”

    费华修说,“不早点进来,还不知道你该怎么败坏我名声。”

    他看看姜桃桃,“他刚才还说什么了,给我听听?”

    什么抽烟去了,他身上可没半点烟味儿……

    姜桃桃没去看他,“没,没说什么。”

    李金宇盯着她,古怪地笑。

    “小宇伤势还好吗,需要住院几天?”费华修问。

    而李金宇,已经把被子高高扯到头顶,白色的被单从头盖到脚,跟那什么似的。

    姜桃桃替他回答,“就是骨头脱臼了,打了石膏,调养两天就可以了。”

    心想,他一定知道李金宇受伤的原因。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那些不想给他听到的话。

    这时,李金宇老妈打了电话到他哥手机上,李金程跟她说了几句,把手机交给李金宇,“让你接电话。”

    李金宇烦躁地把被子掀下来,手机一放到耳边,又变得安安分分了。

    费华修示意姜桃桃,他们先出去避避。

    李金宇住的是VIP病房,走廊寂静无声,病房的门关上,连里头李金宇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午饭吃了没?”费华修问她。

    姜桃桃点头,“嗯,吃过了。”

    他说,“我和金程原本也在餐厅,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还是没你快。”

    “是学校离这儿近,那会儿我也没什么事儿,正睡午觉呢,一接到他电话我就知道不好了。”

    “你很了解他?”

    姜桃桃手指放在腿上扭在一起,说,“毕竟做了四年的同窗嘛。”

    又追加了一句,“李金宇对我们同学都挺好的,很仗义,听不得别人说我们怎么样。”

    她坏心思地把视角引导在“大公无私”上,生怕费华修了解了李金宇对她的感情。

    可他很平常地说,“我听金程说,小宇挺喜欢你?”

    姜桃桃怔愣了一下。

    因乐怡而出现潦乱的那张纸,仿佛正在慢慢撕裂。

    突如其来的明白让她感觉到,和费华修牵扯的暧昧正一道一道地斩断,她好不容易勇敢伸出的触角,碰了壁似的,不感再去触碰喜欢,缩回了一小团。

    原来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对自己好朋友的弟弟喜欢的女孩,他会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所以一直以来,他对她到底是男女间的好感,还是普通意义的亲近?

    见她久久没回答,费华修又说,“小宇人很不错,你也是个好女孩,男女来往这些事,你不用感觉压力大,也不要多想,遵循你的心意就好。”

    这一来,她又有些云开雾明了。

    这个人说话永远都爱这样,不明不白的,冠冕堂皇,她本就不是头脑伶俐的人,只得顺着他的话去揣测什么意思,就像站在一条线上,左一脚右一脚的,不敢多挪一步、少迈一步。

    累死了!

    遵循自己的心意?

    她的心意是什么。

    如果他在病房外听到了那些话,他就应该明白了。

    所以那些话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不要再玩文字游戏了,用行动给她一个答复好不好!

    她真想把这些话大声讲出来,搁在心里过干瘾的时候,目光放在他搭在扶椅上的一只手上。

    然后就移不开眼了。

    他外套里面是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露出来半寸,围着关节明显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只黑色表盘的银表,只看样子便知价格不菲。

    很有质感,低调的高贵,很衬他的手。

    她记得他手的温度,冰冰凉凉,在不算暖和的季节里,贴着并不舒服,但就是不舍得放开。

    触碰它的感觉,像得到了朝思暮想的宝藏,只知那是好东西,所以,它怎样都是好的。

    费华修困惑地翻了翻手掌,像是不知道她在盯着什么看这么入神。

    姜桃桃补救地说,“你这表挺好看的……”

    他淡淡笑了笑,按一下金属质的表带,“啪嗒”一声,解开腕上的这块表,递过来。

    “试试?喜欢就送你。”

    浑浑噩噩地,这块表就已经到了她手心。

    在他眼下,姜桃桃表情认真地把它戴在自己的左手上。

    她骨架比他小很多,表带调到最紧了还是不合适,松松垮垮地挂在白玉似的手腕上。

    背面残留着他的体温,还暖暖的,环绕着那一圈皮肤,似乎一下子把她给束缚住了。

    紧密地贴着她的脉搏,这里的筋脉跳动的频率与心脏相当,的确,它可是通往心脏、疏散到全身的。

    但是,觉得像不像镣铐呢?

    李金程推门走出来,惊扰了这一刻安静中的微妙感。

    姜桃桃唯恐再被他取笑,忙不迭地把手表摘下,塞回费华修手里。

    她站起身,问李金程,“怎么样了?”

    “刚被我妈骂了一通,这会儿很不高兴,闷头睡了。”

    她余光看见费华修随手把表装进外衣口袋。

    李金程说,“别担心他,小孩子心性,一会儿就好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吧。”

    费华修说,“行,没事的话,我们就回去了。”

    “嗯。”李金程进去前又回过神,冲费华修说,“那你先送桃桃回去吧,路上慢点。”

    他说着话,当费华修的面儿,冲姜桃桃挤了挤眼,像是在表现他有多体贴入微、多懂她心思似的。

    门很快关上了,费华修问,“他刚才……为什么要对你做那个表情?”

    “眼里进沙子了。”姜桃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