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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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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有人装神弄鬼,故意的呢?”武知蹊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也许,也许那不是件诡事,只是桩谋杀案呢?

    “非也非也!”孙大人急忙证明,步子跨大了好几步,过集市的时候,将武知蹊护在旁边,绘声绘色的继续说:“那日我们谁也不敢下了定论,死的都是赦王府的卫兵!只递了消息给王府,赦王的头牌面首,原先担任左谏议大夫的沈公子却道王爷外出办事去了,催促我们将事情尽快处理好,那十四个都是当日巡夜的,我那晚都没睡,便被王府的人喊去,瞧见那墙头挂着的灯笼被风吹成了破壳儿,满院子的狂风肆虐,人眼睛都睁不开,还听得女人哭泣不绝的响,就像是有人在你耳边喊似的。”

    讲到这里,孙迁眼睛眯起来,似进了沙似的,接着道:“当夜又死了十四个府兵,拦都拦不住,我带去的官兵也赔进去了二十个,原先是百位的,如今也只余了八十,这次我虽未睁的开眼瞧,却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喊,骨头错位的声音连绵不绝,等我冲到门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起风的只有王府里头!”

    武知蹊听的有些糊涂,似乎可以解释,又似乎不能解释,她在想是不是暴戾成性的赦王害死了某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其死后成鬼来这样的报复,可话说那样的话,鬼魂也不该滥杀无辜,赦王府兵也就罢了,冤有头债有主,怎好将孙大人名下的二十个官兵也一齐害了?不大像是索命魂的作风,这样滥杀是不得轮回的。

    按理的话,小家的大门尚且有神魂一缕的把守,怎么堂堂赦王府里头还能闹了鬼?先是出事在府外的巷道,后干脆在宅子内行凶,这来去自如的太过于顺畅,实在是蹊跷,又是这样稀奇古怪的死法,像是做给什么人看的一样。

    挖眼珠,错腿骨……

    这样一路听去,有用的消息并不多,他们甚至说:“赦王一向不得罪女人家,按照武姑娘的推测,许是赦王府中那位新纳的面首家中原是有妻的,被夺爱毁家之后,人妇自尽来报复,倒说的通些,嗯?”

    可武知蹊总觉得,这不像是简单的报复。

    借着由头耽搁了那么些时候,她写信一封要递给还在淮水镇的左芪,那孙大人站在一边瞧着她在写,有些好奇却也不敢直说,好在武知蹊是个明白的,笔落后将整张草纸赤条条的递到了孙迁面前,直白地说:“劳烦孙大人给淮水镇传个信,唤我师弟会合。”

    那纸上却也真的只写了‘左芪速来’四个大字,笔锋顿挫不连贯,不是好字。

    “武姑娘,方才我的人去赦王府里走了一趟,道赦王还未回来,如此咱们可要赶在那前头去探查一下情况?”孙大人诚恳建议。

    武知蹊好歹也听出端倪了,侧脸反问:“怕成这般,孙大人同那位王爷有过节?”

    哪里是他敢有过节!不好惹的少惹,这是明哲保身!奈何他孙大人运气也不好,大理寺卿三十六队官兵,偏他被叫去查管那桩子事儿!孙迁未答话,将外头的云一望:“武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天色尚早,探查也方便一些。”

    “听大人一路说来,这种东西是晚上害人,确实应该趁着尚有日头去瞧一遭死尸的模样,主要是大人沾了阴气太浓,夜里再拖了你出来协助我,实在不忍心,如此,那就走吧。”武知蹊将手往身后一负,这般简单的就走出了屋子,孙迁跟上去,细致问:“武姑娘无需准备什么器具?”

    “我修习灵印术,极少以物制敌,先去看看再说。”

    -

    赦王府比想象中的还要高调一些,武知蹊立在这扇镶金刻玉的大门外,有些心里发堵,原因有二,其一是她没有看出这扇门有什么不妥,在讶异那夜里害人的东西是如何府内外来去自如。其二则是晓得这座富丽堂皇的宅子主人原先是太子,因一箭射死当朝国舅而被百官弹劾,废储而立王,可这惩罚也太敷衍了些,怎么好再给他住这样的好地方,难怪了临城的百姓瞧上去大多都凉薄些,此景高立,也不怨他们了。

    孙迁上去传门,立在门口的卫兵个个都脸色如肝,精神面貌极其差劲,往里头跑进去了个,出来的时候却是支支吾吾,道是没寻见什么盛嬷嬷。

    偌大的王府,主子不在,事务竟是要尊了位嬷嬷的意思?武知蹊新奇,却也没问,老老实实的立在太阳底下,额上淌了几滴汗,眼睛一直往所及之处观察。

    孙迁是个老实人此时也急上头,将腰间的剑一压,对那守门的道:“沈公子呢?请他来与我们说,如若不想在夜里又死一批人的话,便速速将武姑娘请进去!”

    门卫兵听到死字后,脸色白了一茬儿,无力之极:“沈公子犯了旧疾已然卧床,如今府里没了能做主将大人请进去的人物,我们也实在犯难,不过大人莫急,听得消息来报,黄昏前,赦王爷就要回府了。”

    武知蹊生生瞧见孙迁一愣,像是个藏在盔甲里的木头人,有些呆愣的可笑。

    “黄昏的光,孙大人此时也不太好沾得,你余十位官兵下来,我带着他们等就是了,既然承了这件事,便不会轻易的走人,更不会坑害了大人。”武知蹊这话是说到孙迁心里去了,他虽然也不懂自己是沾了什么阴气,但身子最近越来越差也是可察的,仙师的话他得听,加之那位临城中的混世恶鬼实在是令人避之不及,他能走,便早走。

    目送他带了些人离开,武知蹊上了几层台阶站在屋檐下去,投在地上的影越来越长,望这宽阔的街道无人置商买卖,有些可惜,都是被身后这座宅子给惹的,她倒是可笑,众人避谢昀当真是避鬼一般的举动。

    大约又过小半日,武知蹊已经粗略的绕着王府转了两圈,日头隐没天边的时候她又站回了此前的位置,刚站立好,一阵马车轱辘的声儿就由远及近,入眼一架铺金面的马车被五匹壮硕的黑马拉到眼前来,她心叹好大的阵仗,便见了那帘子后伸出来一只手,撩帘阔步飞身,越过了跪在车前的奴人,一鼓作气稳当当的落在了地面。

    众人跪身山呼:“拜见赦王殿下!”

    独独异装的蓝裳姑娘站的笔直,她睁圆了一双水润的眼将这个男人望穿了孔,一袭暗红的密锦衣袍,肩头金纹绣着一朵兰,清雅的花物用了这样奢线来绣,竟也没那般突兀,背上的一把光滑的乌木弓箭很是称身,这般往俯首众人间一站,眉目皆寡薄细长,自携傲气。

    谢昀见着她杵在檐下的时候,并未她见着自己的这般讶异,不拘礼节,神色一下就活了过来,刻意调笑道:“昨日黄昏的时候才见过,这就忘了?西漠的姑娘?”

    周遭的人几乎是松了一口气,果然啊,有个好看些的姑娘家在场,这位王爷的确是要显得好相处一些的。

    他迈着阔步子往前,身姿挺拔走路携风,一边问:“沈扶风呢?怎么不见他?”

    “回殿下,沈公子受惊吓发了旧疾,还躺着呢。”跟脚的侍卫回的迅速。

    “真是没本事,本王不过是外出了几日,他也能被几具尸体吓到卧榻,应了他那破名字般的弱柳扶风,过几日我便给他改名,沈铁筑,再不济也只能生锈,好过伏风倒!”谢昀一向爱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旁的人却不敢笑,个个站成竹杆。

    武知蹊见他领着带来的人马已经走进门内,眼看就要被关在外面,她动了动脚要追上去,谢昀却突然回头,朝她招招手:“女仙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