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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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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昀点头,很笃定的说:“你被冤枉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武知蹊听的一头雾水,她还不明白谢昀在说的是什么。

    “孙迁自打来了淮水镇,一门心思都在钻研如何应付我,他不会沉下心来办这桩案子,也就更不会特意去查一个病秧子的基本事迹,因为看起来是很无关的。”谢昀顿了顿,仰头对她说:“翠翠我今天告诉你,看人不是看皮就可以的。”

    “我不要你教我如何做人!谢昀,你查到了什么就快说!”武知蹊越急切就越暴躁,亏得声音压的很低,却还是在这间不大的房子里荡开来,听的很清晰。

    “周淮因为被污蔑偷盗所以被官兵抓走,那办案的地方小官说了,初见他的时候,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嘴角还淌着墨水,额上糊着一些干皱的纸屑,而且……”谢昀的视线落在周淮的左手,他的手缩在了宽大的衣袖里,根本看不到。

    周淮静静的听完了他的话,迎上武知蹊探寻的双眸,将左手袖子撩开来,露出一只枯槁柴瘦的手,说道:“太冷,所以藏在袖口里。”

    “尾指不是被砸烂了吗?好的这么快?”谢昀问的很直接:“武知蹊,会治病伤人的妖,你有把握吗?”

    武知蹊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周淮被同门污蔑偷盗香炉,所以在报官之前就被动了私刑,他也被灌过墨水,面上糊纸,甚至砸烂了手指头!

    谢昀明了地戳穿,“所以你被关进衙门的第二天,那欺辱你的六个人就出事了,那妖在帮你报复他们,吞墨糊纸砸手,难道不是吗?正因为是在你被关进衙门之后他们出的事情,所以比起毫无头绪的偷盗罪,衙门更关心这出妖乱的命案,更别说在那之后,香炉就被人发现是放在那告状死者的家中了。”

    “所以那六个人是因为欺辱你而死去的。”玖肆问周淮:“那妖在哪里?是什么妖?”

    周淮摇头否认:“不知。”

    而后无论再问什么,他都不肯再说了。

    谢昀提议要打断他的胳膊,然后等那妖来报复自己,结果被武知蹊给拦到屋外去了。

    两人走到那座不小的桥上去,她望了望波光粼粼的水面,很是忧心地道:“与其先知道那妖是为了周淮而杀人,我更想知道她收那些生魂有什么用?昨夜忽然捏碎,又是什么目的?”

    “让崇欢殿和孙迁在找了。”

    武知蹊想了想,又问谢昀:“你有没有发现周淮,跟早上见到的状态,有一点变化?”

    “指的是什么?”

    “生机。”她解释:“早上见他的时候,周淮身上都是死气,那是将殁人才会有的征兆,可是方才再看,瞧上去虽然还是那般病态,可明显精神多了,一股抵挡不住的生机正不可抑制的从他身上滋长出来。”

    谢昀懵懂:“也就是说,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生机浓厚者,长寿。”武知蹊就像是摸到了一根线,即将知道那头栓住的是什么,只需要轻轻一提就可看见,可这一下就堵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周淮身上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妖给他增寿?”

    “不可能的。”武知蹊否定:“我从未听说过增寿,没有这样的法门,这是逆天之举,闻所未闻!”

    “榆木脑袋!”谢昀毫不避讳抬手就往她脑门上敲一下,“世上大了去!你没听说过就是不存在吗?那要如何解释突然长寿的周淮?”

    “确实是闻所未闻!!!”

    武知蹊没计较被碰了头,倒是被通点开来,想了想,道:“当然只是我未闻!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法门,早已经是明令禁止,除非是有什么歪邪的物件!”

    “就是你想找的东西?”

    “诡器?”知蹊沉默。

    她倒还真的忘了这一茬,诡器的能力很蹊僻,如果被妖利用,或许真的是有增寿也说不定,不过单纯增寿是绝无可能的,“我们都错了,不是增寿,是续命,以旁人之魂,加续周淮之命!”

    “还能这样?”

    “是了!”武知蹊通透,“所以妖只是敛走了所有人的生魂,等到凑齐了再一同捏碎,就是为了给周淮续命!”

    “找诡器。所以这个就是你不得不留下来的原因吧。”

    谢昀的发冠歪斜,他俯靠在桥栏之上,垂着头,瞧着有些困倦。

    “你发冠很歪散。”武知蹊支颐在一个石刻的莲花蕾上,盯着他的侧颜,几缕发丝轻轻的撩过精致的面庞,那双细长的眼睛被撩痒,他不舒服的眯起来,即刻伸出手指缠住那几根头发,而后指尖卷曲,猛然往下一扯!动作利落,一看就是经常这样做惯了的。

    武知蹊觉得他狠,对自己。

    谢昀发觉她有些怔住,随即笑起来,凑过去轻飘飘的哼了一声:“我很招姑娘痴迷的!”

    “说实在,我从来没听过你一句好话。”武知蹊望着大河,那儿涟漪微微,印月朦胧,“谢昀,难吗?”

    谢昀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是世道和日子,是过往和未来,可他仍旧一如常态,话锋一转,说的是:“难,怎么不难?!那妖今夜是指定不会来了,你气不气?”

    “偏偏周淮越来越鲜活。”武知蹊的思绪也很快给他引过去,抿唇,又道:“虽然我盼望所有人都能活的好活的长久,可用旁人性命续接的未来,让我很难不痛恨厌恶。”

    “他要是死了呢?”

    “如果我猜的不错,现在就算一刀捅进他心脏,周淮也能安然无恙的见到明天的太阳。”她有些挫败:“这就是诡器之恶,违背纲常伦理。”

    “不是,我是说如果他死了呢?”

    武知蹊看他:“那我就能让左芪读魂,但凡生前难忘都可一清二楚,也便能弄清楚那妖是什么,还有这一切一切的过程。”

    谢昀只说:“周淮似乎并不想活着,他若是自己寻死呢?”

    “这个难说。”武知蹊又补充:“不过我能确定,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可以长寿的情况下选择赴死!”

    他不语,只沉默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各怀心事。

    武知蹊转头朝着周淮家走去,谢昀慢腾腾的跟在后面,对着她的背影,忽然问:“你最重要的是什么?”

    “命。”她头也不回的就给了答案,而后跑起来,越来越快。

    她原本还想守在这里的,谢昀叫她回镇子上睡,武知蹊又说要去鹿溪书院,二人争执一番后,玖肆和丙冬留下来看着周淮,准备软禁,他们二人就连夜启程回了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