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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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阅不足60%, 需等待72小时  强忍胃中不适, 奚念知匆匆将肉端到笼子边。

    小狼崽软趴趴卧在笼子里,一副“不闻窗外事”的超脱境界。

    但狼就是狼, 肉就是肉。

    奚念知明显看到它鼻子上下耸动了几次。

    暗暗发笑,她蹲在笼子边,用木筷夹了块生牛肉, 穿过缝隙送到它鼻子边。

    轻声说:“呐,我不会伤害你的,吃吧!”

    “吃呀,我都看到你偷偷咽口水了。”

    “尝一口, 就尝一口?快张嘴,特别好吃,不信你尝尝, 呐, 你不吃我可要吃了哦……”

    使出浑身解数, 依旧不能成功拿下“硬骨头”小狼崽。

    奚念知抿唇, 恨不能把肉强行塞进往它嘴里。

    “行吧, 咱们就这么耗着, 看谁耐性最好!”奚念知挑眉,举起的木筷也不收回, 依旧尝试把牛肉块往它嘴里送。

    大抵是被折腾得烦不胜烦, 狼大猛地睁开一双愤怒的眼睛, 它全身浅金色长毛陡然炸开、竖起, 一副“我很凶别惹我不然我要你好看”的模样。

    奚念知淡然地望着它, 往前送了送手臂,继续说:“吃吧,不吃饭怎么有力气生气?”

    狼大:“……”

    喉咙发出“呜呜啾啾”的低沉吼声,狼大暴躁地瞪着面前女人。

    瞪了半晌,竟毫无威慑。

    它气鼓鼓地站起来,蜷缩到笼子另一边。

    行,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偏偏真躲不起。

    奚念知轻笑出声,跟着它转到另一边,无休无止地强行喂养。

    狼大生气地来回跑了几趟,眼见躲都躲不起,终于绝望。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它在心里默默泪流。问世间惨为何物,那就是眼睁睁看着嘴巴边的香喷喷肉块,却不能“啊呜”一口吞下腹。

    怒而磨爪,狼大把笼子底板挠得“刺啦刺啦”作响。

    泄愤的同时发出警告:瞧,我爪子特别锋利尖锐,别惹我!千万别惹我,我凶起来可是连我自己都怕!

    奚念知好笑得不行。

    可看着它瘪瘪的肚子,又怪心疼的。

    明明那么饿,怎么偏偏就不肯吃呢?

    或许人和动物在各方面有着千差万别,但从小狼崽拒绝食物来说,许多人在关键时刻未必能做到这般宁死不屈。

    现实中,碍于利益物资或者权威而妥协的例子还少吗?

    “你想回森林对吗?”奚念知静静望着它,将肉碟放下,她就地坐下,抱着膝盖轻声说,“我也想放你回家,可你想想,我若放你走,村民们岂会不知?他们一旦知道,绝对会成群结队去山中寻你。躲躲藏藏的日子能过得舒坦吗?你们还小,又没有生存的本领,大灰狼再厉害也很难护你们周全,更何况,它也没那么厉害。当然,我是说它厉害归厉害,就是……”

    奚念知认真想着合适的措辞,歪头说:“它有些不像狼,很温顺,很挑剔,奇怪,这种狼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想着想着,奚念知当真疑惑起来。

    扭头盯着无动于衷的小狼崽,奚念知甩去不解的思绪,兴起的说:“小狼崽,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就叫——”

    “叫平平吧!”

    眼前一亮,奚念知拍板定案,她起名言简意赅寓意通俗。

    这只小狼崽叫平平,另两只小狼就叫安安和乐乐。

    再合适不过了。

    比起那些文绉绉又不朗朗上口的,平平安安乐乐多好呀!

    奚念知重新拾起兴趣:“平平,吃肉!平平……”

    起先小狼崽还左躲右闪,这会儿已呈躺尸状,任她如何撩拨,坚决不肯回应。

    眼见耗去整整大半个时辰,奚念知不忍再勉强它。

    周旋反抗也怪费力气的,它伤都没好呢!

    将肉放在它能触碰到的位置,奚念知一步三回头,叹着长气离开房间。

    赵统与萱月正坐在桃树下摘菜。

    这房子空置一年多,可院子里的果树却顾自开花结果。

    青叶间有许多板栗般大小的幼桃儿,毛绒绒的,很是机灵可爱。

    奚念知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他们身边,手里捏了把毛豆剥壳,目光时不时朝小狼崽所在的方向望去。

    “姑娘,您买狼做什么?”赵统回来就听说了这事,他倒不害怕,就是觉得姑娘越发古怪了。他爹是奚府账房先生,娘是夫人生前身边的大丫头。他打小就在府上长大,小时与姑娘还常一起玩耍,大了才知避嫌。

    “我觉得它长得挺可爱的。”

    赵统:“……”与萱月对视一眼,他皱着眉头说,“姑娘,咱们要在这儿呆多久?”

    奚念知沉默了会儿,说:“养两天后,我还得上山呢!”

    “姑娘,我知道你医术好,也许你对贵人的病情有自己的想法,咱们既然没资格拦你,肯定会站在你这边。”顿了顿,赵统又说,“等上大半月,应该能收到京城寄来的回信,倘若贵人痊愈了,这狼咱们还带回去吗?”

    “不带。”奚念知把青翠的豆子放入竹篮,毫不犹豫,“它家在森林。”

    傍晚,黄大嫂给他们送来了些新鲜小鱼。

    奚念知回了块牛肉。

    起初黄大嫂不肯接,劝了半天,她才连声道谢地走了。

    端着小鱼,奚念知有些想笑。

    她想起之前作为猫捕鱼时的辛酸了,正要把它交给厨房里的萱月,奚念知突然生出个想法。

    三只小狼崽好像都很爱吃小银鱼的,尤其平平。

    试试吧?

    想着,奚念知转身小跑起来。

    推开门,目光一晃而过。

    放在笼子边的那盘生牛肉块原封不动,在没人的情况下,它也不愿吃,哪怕只偷吃一点点。

    奚念知沮丧地走过去,蹲在地上。

    不抱希望地夹起条小银鱼,她用木筷送到它嘴边。

    鼻子翕动数下,慢慢掀开眼皮。

    它眼睛是幽蓝色的,像一汪澄净的湖泊。

    没看眼前的小鱼,它定定望着奚念知,许久,才缓缓垂眸盯着小鱼。

    本来没抱任何期冀,没想到——

    怔怔看着它张开小嘴一口吞下小银鱼,奚念知压根没反应过来。

    直至它吞咽下腹,又过了好久,奚念知迅速垂头,赶紧再夹了条小鱼喂给它。

    这次,平平小狼崽很懂事,她喂,它便配合地张嘴。

    一盘小鱼很快见了底。

    小小一碟鱼哪够塞它牙缝?

    奚念知轻咬下唇,忐忑地夹了块牛肉。

    狼大一开始没动,幽蓝色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将牛肉吞下去。

    奚念知大喜过望,她激动地微微颤抖,高兴地把半盘牛肉也喂进了它肚子里。

    “好了,你可不能再吃了!”还剩一半,奚念知笑着收回牛肉,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很耐心地解释说,“你饿了那么久,不能吃太饱,会对肠胃造成负担,不过这剩下的肉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权当夜宵吧!我晚上再来喂你!”

    一时高兴,奚念知忘了它是狼,又或者说,她还以为自己是只猫。

    在洞穴时,她与三只小狼崽是有过肢体接触的。

    当手指轻轻点在它鼻尖,感知到那股温暖湿润的触觉时,奚念知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人狼同时震惊僵硬。

    奚念知猛地缩回手指,心有余悸。

    它虽小,可要是使出全力,她的手指可就不保了。

    狼大还不知道自己除了“狼大”,已经有另外的名字,叫“平平”。

    它怔了会儿,蜷缩成团,把脑袋埋入胸膛。

    有点懊恼,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吃这个女人给的食物呢?

    小鱼就算了,最后它竟然还破罐子破摔地把牛肉也吃了,作为一只吃了嗟来之食的狼,还有勇气拒绝第二次的嗟来之食吗?

    生着闷气,再不肯把脑袋钻出来。

    奚念知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脯,看它一记,雀跃地端着盘子离开。

    平平肯进食,她便完全放了心。

    小狼崽的晚餐很丰盛,他们的晚餐也同样丰盛,有卤毛豆,牛肉煮土豆,还有清炒鸡蛋和炒小青菜。萱月厨艺一向没得说,奚念知难得多添了碗饭,吃得很是酣畅。

    饭后挑灯,她与萱月一起做驱蚊香囊,纷纷悬挂到窗下床边。

    中途奚念知给平平小狼崽送去一碗清水,又折回来继续做香囊。

    夏日乡村的夜别具韵味,满天星斗与池塘里的蛙鸣、树林里的蝉鸣相得益彰。

    凉风习习,纱窗吹进来些青草气息。

    做着做着香囊,两人先后开始掩嘴打哈欠,笑了会儿,奚念知让萱月歇下,自己则提着灯笼再去看一眼平平小狼崽。

    剩的半碟牛肉她放在笼子边,它还没吃。

    奚念知不知它哪根筋又不对了,摇摇头,她蹲在笼子边叮嘱那坨“小圆球”,说:“呐,水在左边,肉在水的右边,不要随地大小便知道吗?要向大灰狼学习,得在铁盆里解决,做一只爱干净的乖狼崽。好啦,我要歇息了,平平你也好好歇息,明天见。”

    笑着挥别,奚念知拿着铁笼钥匙回到卧房。

    这铁笼做得别致,扎实且美观,没有钥匙是无法打开的。

    褪去外衣躺在床榻,奚念知随意地把钥匙搁在枕下。

    她倒不是故意藏着掖着,只是顺手罢了。

    伴随最后灯光的熄灭,木屋陷入黑暗,与漆黑的世界融为一体。

    遥远蝉鸣蛙鸣不知疲倦地回荡,惹得正走进洪家村的祁景迁心头乱糟糟的。

    他原先计划得很好,天黑便小心翼翼潜入丰林村。

    结果好不容易找着李屯的家,狼算不如天算,那家子竟着急得很,不过一个下午,就将狼大转手卖给了别人。

    蹲墙角听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拼凑出有用信息。

    狼大卖给了洪家村一漂亮小姑娘,那姑娘是外地来的,娇皮嫩肉,颜色比黄寡妇强几百倍。

    这是李屯妻子说的,当然,李屯也举双手双脚表示同意。

    祁景迁从他们家离开时,李屯妻子正在不遗余力地嘲讽她丈夫:“怎么?你还看上人小姑娘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德行,我警告你,这笔银子由我保管,你若敢打什么歪主意,我拿剪刀灭了你命根子……”

    晋.江.独.发

    十九章

    好在洪家村统共就几十户村民,要是再多些,岂不是把朕的腿都要跑折了?

    气喘吁吁地望着眼前木屋,祁景迁在心里暗暗腹诽道。

    夜色浓稠如墨汁,小小的木屋寂静地屹立着,仿佛一条听话的家犬。

    祁景迁歇息够了,抬脚往前走。

    乡下宅子都带有前院和后院,由木头或竹子做的栅栏围起来,上面攀长了许多茂盛繁密的绿藤蔓。

    这儿便是狼大所在的地方没错了,他隐约能嗅到它身上散发的淡淡气味。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祁景迁谨慎地瞅来瞅去。

    栅栏外的香樟树下栓了匹棕色骏马,前院有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虫啊蛾子啊飞着叫着跳着。

    判断出这些都不太具备威胁性,祁景迁纵身跃入栅栏,稳稳落在前院。

    他动作小心翼翼的,唯独担忧惊扰了那匹骏马。

    轻手轻脚踱着步子靠近菱格窗户,祁景迁猛地跳跃,后腿用力支撑,两只前爪抬起,扶墙像人一样笔直站立。

    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他朝内望去。

    内室摆置十分简洁,几乎没什么家具。

    目光顺着往前移,床榻下的地面正正方方摆着一双绣有桃花的白底布鞋,非常秀气纤细。

    祁景迁顿时有些汗颜。

    他怎么觉得自己跟个登徒子似的?

    不妥不妥,朕可是正人君子。

    想着不能再看,他刚要收回目光,视线不经意晃动,望到了床榻处。

    床上悬挂了浅米色纱帘,很轻薄,可以清晰看到那具凹凸起伏的女性身形。

    匆匆一瞥,瞬间仓皇地跳下来,祁景迁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灰狼,灰溜溜逃走。

    抖了抖耳朵,他蹲坐在角落反省。

    又想,还好朕是匹狼,不然朕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