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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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h后见)  这对两个孩子都不好, 因此吴氏倒也不急。

    左右黛玉守着孝,也不能变成别人家的。

    要说起来,吴氏对黛玉还算是挺满意的。

    黛玉相貌人品都是世间少有的, 又有才情,吴氏虽看不懂那些制艺文章, 但见陈景书认真拿着黛玉给他的批注做笔记的样子也知道黛玉不是胡乱写写, 这么个姑娘, 既有才有貌,又能帮助陈景书进步, 把他往正路上引,多好呀。

    至于说黛玉身子弱,这倒不必太在意了。

    这年头富贵人家的姑娘小姐, 至少半数以上先天都有些弱气,从小吃着药调理也是有的, 黛玉如今才几岁?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何况这么个姑娘还能从小看着, 总归知根知底, 比旁的倒是更好些呢。

    往家世上说,吴氏倒是不指望陈景书娶个高门女的,这事儿有则有, 没有也不强求,何况林如海家里人口简单,以后也不必担心有乱七八糟的糟心亲戚。

    越想越觉得黛玉真是个好姑娘, 若非如今黛玉孝期未过, 吴氏都想着要陈孝宗去找林如海先把亲事定下了。

    嗯, 也得儿子自己乐意才好。

    可吴氏瞧着陈景书是没有不乐意的。

    吴氏的想法陈景书猜不透,倒是最近王撰见他制艺文章已经不成问题了,又开始给他补其他。

    虽然科举主要还是考制艺,但有时候主考官也会要求考生作一些诗赋、策论一类,陈景书的诗赋是没得救了,策论以往学了一些,瞧着还行的样子,王撰便趁着这会儿严抓陈景书的策论。

    策论一般是以时事、政事上的问题作为题目,要考生从向朝廷献策的角度来写自己的见解,写这种东西可不仅仅是书读得好就行了,眼光见识一样都不能少。

    陈景书年纪小,经历的风雨自然没有那些年长的人多,且他学制艺已经占据了大量的精力,不比那些学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家硬靠着年岁的积累也要比陈景书多几分见识。

    王撰最后总结道:“你年纪小,写制艺倒也罢了,写策论难免显出弱气来,这时候也不要紧张,童试的策论是不指望考生能针对问题写出什么太好的见解来的,因此只要大体道理不错也就够了。”

    陈景书道:“但不功不过也就没什么成绩呀。”

    王撰道:“我在翰林院多年,每天做的就是写诏书政令,这里头有些技巧和章程,你得学,到时候只要主考官看的舒服流畅,见你格局漂亮,内容只要中规中矩,就足够有个好成绩了。”

    做官的写策论和没做过官的写策论,写出来一定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而负责童试的考官哪个不是有官职在身的呢?

    除了策论,各种考场上的门道王撰也开始详细给陈景书说起来,又说遇到什么问题该怎么处理,免得因一些小事而影响考试。

    不听不知道,听了才明白仅仅是这些小事情里也藏着门道,若是不小心犯了忌讳,被取消考试资格也是有可能的。

    结果没几天卢克思那里说济养院的人口又增加了一些,虽然书籍纸笔都是陈景书让自家作坊做的,只需要给个成本价就好,但读书的人多了消耗也多呀。

    虽然给一般小孩子读书自然是用不上梅花纸之类,普通的纸张就够用,但这年头纸张笔墨本就不是廉价的东西,卢克思觉得陈景书那想要教所有人读书认字的想法不太靠谱。

    陈景书想了想觉得也是,在和卢克思商量之后决定十岁以下的孩子才开始学字,往上的就先紧着学几年手艺,毕竟读书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别说是这些孤儿,就算是家里有几亩田地的读书压力也很大,何况读书能出头的也是少数,对于多数人来说,学一门手艺才是最实惠的。

    如此十岁以下的孩子读书启蒙,学三百千一类的书,学完有考核,考得好的就继续学,若是显见走不了读书科举这条路的,也可以谋其他差事。

    到底认得几个字又比完全不认识字的更容易找到好差事。

    又说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可以不必用纸笔,而是用木棍在一个大木盘里装了沙子写,等把字大体认清楚了,再开始学用笔,如此纸笔的消耗就大量减少了。

    原以为处理完这件事情算是安稳了,却没想到没消停几天,卢克思又说有地痞流氓的来闹事。

    济养院里提供住所吃穿,虽然有严格的审核,一些好吃懒做的人进不来,但原本没什么名气倒也罢了,如今济养院上下也有几十口人,名声逐渐大了,大家都知道这里有个能提供吃喝的地方,普通百姓倒也只是听听,可平日里就游手好闲的一些地痞懒汉就上门来闹了。

    毕竟能白花钱供养几十口人,可见这济养院里肯定是很有钱的。

    陈景书原本想的简单,觉得找几个官差衙役来抓人就好了,却没想到这些地痞们整日在街上混的,对里头的事情最清楚不过,大事不犯,一些小事不过进去教训几句又出来了,既不至于打板子更不至于杀头,找再多的衙役官差来也没用。

    陈景书也知道这些衙役官差们会来,多数也是看着陈家的面子糊弄一下罢了,若是普通百姓拿这点小事去说,他们根本不会动。

    济养院里尽是些妇孺老弱,又有银子,可不就是最好的欺负对象么?

    如此忍了些时日,陈景书终于不能忍:“这群人胆子不大,不过是瞧着济养院里老的老小的小,觉得好欺负罢了。”

    卢克思道:“他们一开始还怕我的样貌,最近看得多了也不怕了,吓不住他们。”

    陈景书道:“我们得雇几个看门护院的,不需多,三五个人就足够了,只要找那身强体壮的男人往门口一站,那些地痞保准不敢再来。”

    卢克思看他一眼:“你以为我没想过?要雇佣这些,一个人一月得二两银子呢。”

    陈景书愣了一下:“啊?有那么贵?”

    不至于啊!

    很多公侯家的爷们小姐一月也不过二两银子的月钱呀。

    卢克思道:“身强力壮还会拳脚功夫的男人就是……”

    “等等,”陈景书道:“不要会拳脚,你找拳脚师父来当然贵啊,莫说二两,有些好的五两银子都不一定请的来呢,咱用不上那些,只要身强力壮看着唬人就行了,不过几个地痞,还要请什么武林高手来对付么。”

    卢克思恍然大悟。

    两人又合计一番,最后决定开每月一吊钱的工钱找几个看门护院的,每天有那么两个往门口一站,坏人也就不敢来了。

    只是这赚钱的法子没找到多少,花钱的地方却又多了一项,陈景书不由直叹气。

    人家穿越了若是个大家子弟,自然是锦衣华服要啥有啥,甭管是拉旗子造反还是搞啥航海商业,全都不带缺钱的,他倒好,穷的叮当响,偏陈孝宗并不给他动公中的钱,只说陈景书每月自己有月钱,想要做事自然是花自己的月钱,想用公中的钱,等哪日他从陈大爷变成陈老爷再说吧。

    陈景书每月四两银子的月钱有一多半都上交给卢克思了,搞的陈景书私下里都嘀咕,他这还没老婆呢就开始上交每月工资了,要是真往老婆手里交也就罢了,偏还是个都快中年的老外。

    噫!

    心痛!

    这日,陈景书正在家读书,菖蒲进来道:“大爷,林大人打发人送东西来了。”

    陈景书愣了一下,没明白林如海有什么东西要叫人送给他,却还是道:“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陌生丫鬟走进来:“奴婢紫鹃,请大爷安。”

    陈景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你是荣国府那个丫头?”

    紫鹃笑道:“大爷知道我?”

    陈景书道:“听说过,林妹妹在荣国府还多亏你照顾了。”

    紫鹃道:“不过是下人的本分罢了。”

    紫鹃是黛玉到了贾府之后贾母见黛玉身边嬷嬷年纪太大,雪雁又年纪太小,恐照顾不周,因此把身边得用的紫鹃给了黛玉。

    要说起来,黛玉在贾府确实多亏了身边有紫鹃,否则受的欺负恐怕还要多一些呢。

    紫鹃到底长在贾府,对各处的事情都熟悉,去了黛玉处也一心一意伺候黛玉,否则只靠一个年纪小小还人生地不熟的雪雁,恐怕真难照顾好黛玉。

    这回黛玉回来扬州,贾母见她与紫鹃情深,便干脆做主让紫鹃与黛玉一道来扬州了。

    陈景书倒是知道紫鹃对黛玉照顾用心的,这会儿问道:“林大人要你来是有什么事儿?”

    紫鹃笑道:“哪里就是老爷了,是姑娘叫我来,只是这话不好说,这才借老爷的名字来,老爷也是知道这事的。”

    陈景书点点头,既然林如海知道,那就没什么关系了:“你家姑娘近日可好?我原听说她回来了,只是到底男女有别,也不好去拜访,只怕她生我的气呢。”

    紫鹃抿唇笑道:“我家姑娘哪有那么小气的,姑娘知道大爷的难处,何况大爷如今又忙着备考,不去才是正理,若是去了,姑娘该道你读书不用心了。”

    陈景书忍不住笑出来:“罢罢罢,我早知妹妹最是伶牙俐齿,再给我十张嘴巴也说不过她的,却没想到如今她身边一个丫头也是如此,总归道理都是你们的。”

    紫鹃道:“大爷这么说可辜负了姑娘的一番苦心了。”

    “哦?”陈景书问道:“什么苦心?”

    他想着黛玉让紫鹃给他送东西来,莫不是时下的制艺批注?黛玉虽不擅长作制艺,但品评的水平倒是极高的。

    这么一想,陈景书心中顿时感动。

    紫鹃道:“姑娘打发我给大爷送银子来。”

    陈景书顿时愣住:“送银子?”

    紫鹃笑道:“前儿姑娘在荣国府住着,老爷给了姑娘不少零用的钱,只是如今提前回来了,那些银子却有许多未用的,姑娘原说还是还给老爷,老爷却不要,只叫姑娘自己留着用罢了,姑娘说她每日住在家里哪有用钱的地方,听说大爷这里正缺钱花,因此打发我给大爷送来。”

    说着,紫鹃递上一个小匣子:“一共一千六百两的银票,大爷看看数可对的上?”

    陈景书忙道:“这怎么使得,快拿回去,我哪里就缺钱到要用她的了?”

    紫鹃道:“姑娘就知道大爷要这么说,因此叫我回大爷,这钱并不是给大爷的,难不成只许大爷有善心供养济养院,我们家姑娘就不行了?姑娘说做这些眼下实实在在能看到的善事,倒是比撒了大把的银子去庙里拜佛要好呢。”

    听到紫鹃这话,陈景书才明白过来,便自己亲自上前双手接过银票,然后对紫鹃恭恭敬敬一拜。

    紫鹃忙避开:“大爷这是做什么!”

    陈景书道:“这一礼是给你家姑娘的,替我谢谢她,她做的事情当得起我这一拜,你就回她,说济养院上下老小都谢过她了。”

    这年头有钱人不少,但和后世比起来,这年头的富户并没有什么做慈善的概念,也不喜欢做这事,这也是陈景书没有想过从外面拉赞助的原因,却没想到黛玉能说出做实实在在的善事远胜过花钱烧香的话来,这让陈景书不得不佩服她。

    紫鹃见陈景书说的认真,也应下。

    临走之前陈景书又写了封书信,并一些小玩意给紫鹃带回去。

    等紫鹃走了,陈景书自己摆弄着装银票的小匣子,心中不由嘿了一声。

    林妹妹真的是个小富婆呀!

    而且这被小富婆包养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美滋滋!

    完全不知道陈景书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动力,王撰最后只好把这归结为陈景书长大了,懂事了。

    见到陈景书如此刻苦,王撰十分感动——然后对陈景书的要求更加严格了。

    陈景书:“……”

    不过从生日之后,陈景书倒是常能收到黛玉抄录成册的制艺文集。

    陈景书想了想觉得人家小姑娘都这样了,他当然也得有点表示。

    吴氏听到这话深感欣慰,觉得自家傻儿子不愧是长大了一岁,果然是开窍了。

    ……然后陈景书精挑细选了自认写的最好的数篇制艺,用自己最工整漂亮的字体抄录了送给黛玉。

    黛玉那里还没啥反应,吴氏倒是先一步戳着陈景书的脑袋把他一阵数落。

    吴氏:“……”

    小傻子你赢了,真的。

    不过陈景书大概是注定等不到黛玉对他刻苦学习的夸赞了,因到了四月里,贾敏本就反复的病情突然加重,黛玉立刻没时间考虑其他了。

    贾敏病重,吴氏当然要去探望,比起前几次这一次的陈景书倒是主动要求一起去。

    吴氏也不拒绝,干脆的带上了他。

    然而林府的女主人病倒,黛玉又还小,吴氏和陈景书自然不好打扰,不过关切安慰一番罢了。

    黛玉年纪小小却也要担负起照顾母亲的重任,从贾敏再度生病起,黛玉每日几乎就都守在贾敏房中了。

    陈景书明显察觉到她精神不如过去好,可生病这种事陈景书不通医术,也没法给出什么建议,因此只宽慰的黛玉几句,又说了些扬州城里的新鲜笑话,见黛玉脸上露了三分笑意,这才安心一些。

    陈景书道:“妹妹虽是一片孝心,但也该保重自己才是,我都能看出你脸色不好,你母亲又怎么会不担心?”

    黛玉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母亲病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陈景书道:“正因为林夫人病重你才更应该好好的,你如今这样,不仅林夫人为你担心,就算是林大人,在操心林夫人病情的同时,不也要多为你费一份心?”

    黛玉如今不过六岁,贾敏的病时好时坏,请了多少大夫却也都只是开了药吃着,并不见什么效果,如今贾敏突然严重起来,她怎能不慌乱?

    陈景书露出个笑脸道:“林夫人的事情自然有林大人在,你还小,就算整日跟着吃不好睡不好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多笑一笑,你多笑一笑,对林夫人来说,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呢。”

    黛玉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陈景书眼含担忧的看着她,不由抿唇一笑:“你也不过大我三岁,说起道理来却是一套一套的,怎么?还不放心?”

    陈景书道:“你若是常这么笑一笑,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刚说完自己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不由脸上微热,见吴氏从内间出来,也不好意思看黛玉,立马去吴氏身边了。

    不过从这天开始,陈景书倒是常搜罗些有趣的小故事写下来送给林如海,林如海当然知道这些明显只为博人一笑的小故事究竟是给谁的。

    黛玉倒是多了一个每天给贾敏说小故事的活动,贾敏见黛玉重新活泼起来,也终于能够安心养病了。

    仔细将写着小故事的纸张整理平整,黛玉将其小心的收进匣子里,那匣子的最下方赫然是陈景书上回抄送来的《制艺十篇》。

    黛玉看着那一行行工整的小楷,心中暗道,这哥哥瞧着是个聪明的,办的事情怎么偏就这么蠢呢?真是气人。

    这么想着,自己却又先笑了出来。

    等进了六月,贾敏的病情似乎缓解了不少,陈家却接到陈孝祖从京城寄来的信件,信上说了陈孝祖唯一的女儿,也就是陈景书的大姐姐陈珞不久即将出嫁,陈孝祖虽常年在京,但陈珞的不少嫁妆,比如当年陈珞母亲为她留下的那些就都还在扬州,因此请陈孝宗派人将这些东西送去,又说知道陈景书最近制艺已经有模有样,因此也让陈景书一并上京去。

    陈家两兄弟虽然说是分家,不过两家关系倒是半点不生分,陈孝祖在京城多年,干脆将自己当初分得的在扬州的家产全部委托给陈孝宗打理,一应事情全由陈孝宗做主。

    当然,陈孝宗在这方面从来不坑,每年各项账目清清楚楚的派人送去给陈孝祖,至于说陈孝祖看不看,那是陈孝祖自个儿的事情。

    如今说要送陈珞的嫁妆,陈孝宗就知道,其中有一些是当年陈珞母亲嫁进来时带着的,这个是一定给陈珞的,另外陈孝祖自己也委托陈孝宗在扬州置办了不少,这些年攒下来也是个大数目,这得一并送过去。

    但陈孝宗有头疼的老毛病,每年天气初热的时候都要犯,少说要养上十天半月才好,算算婚期时间,陈孝宗根本来不及赶过去,最后只得找了手下最信任的人手去办这件事情。

    至于说陈景书。

    嗯,自家大哥点名叫他去,那就去吧。

    于是陈景书的行程就这么定下了。

    陈景书自己听到这消息倒是高兴的很。

    只因王撰对他实在是太负责了,哪怕陈景书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成年人的灵魂也架不住王撰那么长久的压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