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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伍·不羁之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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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衔刀犬不羁笑虚妄,碧目隼感怀吐真言——

    ·

    上回说到:梁山军自北门入了东昌府,本以为胜利在望,谁料忽遭暗箭偷袭。卢俊义率众撤出东昌府,景年却因鹰眼视觉里袭击者的奇怪装束选择留在城内。与燕青分别后,张景年独自一人应敌三十,以一杀六,引得袭击者女头目现身,交手后意外发现此人相貌同自己极为相似,又得知她便是“衔刀犬”辛子骏,便不再相争,转而表露来意。但辛子骏断然拒绝,并指出他的道无法走通,唯有变通,才有商议出手相助的余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本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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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与此同时,东昌府城外。

    燕青坐在梢头向城内盯着,阮小七急匆匆跑到树下,抬头便喊了声“小乙”,尔后唤他下来,着急道:“哎,年哥进去这么久,怎的也没个动静!”

    燕青跳下来:“我方才塞他一支烟筒,若有情况,好向咱们求援。且先等着,急也没用。”

    小七道:“哼,你还当他会乖乖求援?谁不知这厮贯好逞能,原来还在山上那会,他逞强出头的还少?”

    “山上是山上,这回可是动刀子片肉的地方,他不敢胡来。”

    燕青说得稍显犹豫,阮小七便又哼了一声:“他个倔脾气,你还怪信他。”

    被呛了一句的摊摊手:“他是挺倔,可他不傻。”

    小七道:“呿。”又向周遭林间休整的好汉们喊,“兄弟们盯好,咱们年哥儿在城里,听到甚么不对,便一齐往里冲!”

    四下传来应和声。阮小七叉腰看向燕青,恶声道:“嗐,等罢!有弟兄们在,宋江哥哥都能救出来,他一个碧目隼,咱救不出来?”

    燕小乙不答,只是倚在树干上,叹了口气。

    树枝一晃,一只惊醒的乌鸦扑棱棱飞起,在梁山好汉们头顶上空盘旋片刻,振翅向南,飞向东昌府里去了。

    ·

    “就是这里?”

    将眼前这挂着斗大灯笼的朱门大宅上下一通打量,景年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叫门的辛子骏,好意提醒道:“姑娘且慢,此处当真是刺客据点?若是我们错入民宅……”

    辛子骏站在亮堂堂的石阶上,理也不理,自顾自地“哐哐哐”叩了三下门,又高叫了声“师兄”,见还没人来,便叫景年离远些,将刀往后头兄弟手里一丢,径自退两步,抬脚便将大门轰然踹开了。

    里头才跑到半路的接应人早已司空见惯,同风风火火的辛大女侠打了个招呼便去鼓捣被踢坏的门板。景年却没见过这么个阵仗,带着一脸惊愕同里面的刺客陆续打了照面,跟着辛姑娘一路横行,到了主屋外。

    “姑娘……”他咽了咽唾沫,扭头看看敞亮的据点大门和在外面锤锤打打的刺客,心里不大安定,便犹豫道,“拿豪宅作据点也便罢了,在这么亮堂的地方,动静又这么大……你们不怕被人报官么?”

    辛子骏甩甩手:“谁会管一家做生意的!”

    景年一愣,了然道:“哈,都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我倒是见着何谓‘大隐’了。”

    辛姑娘性子急,这厢话音还没落下,那厢已砰砰砰敲起了门,一次没人应答,便再敲一次,直到里面响起了一声颇为不悦的“进来”才罢手。

    “师兄!”她一脚踏进门槛,一声已经喊向屋内,“莫再画了,快瞧瞧我带了个甚么英雄回来!”

    大门一开,厅堂里光辉明亮,一股素雅而熟悉的气味飘散开来。

    景年跟着进了主屋,才见辛所唤之处立着一方漆木案,案上摆着笔墨纸砚与一条画了一半的横轴山水,案后则立着个斯斯文文、一身花青衫子的细眼男子,正专心致志地描摹山体,丝毫无有抬首应答之意。

    那辛子骏见他不搭理,便给自己找话,拉着景年,同他介绍道:“喏,这位便是我同门师兄‘青衫书生’苗秀才,亦是东昌府分会执掌兵权之人。”

    景年本也猜他便是苗秀才,一听果然,便上前一步,向那画画的作揖:“久仰久仰!苗兄一表人才,在下见过苗兄!”

    然而话音落了,苗秀才仍在作画,不紧不慢地勾勒着笔下一朵山头,悠然自得,闻若无睹。

    景年作揖片刻,没听见应答,便抬身看了看眼前两人,又作揖,口中唱道:“张景年见过苗兄。”

    唱罢,此人仍毫无反应。年轻人略显尴尬,便笑着起身,向辛子骏道:“姑娘挑了个忙碌的节骨眼带我来,当真是叨扰了。”

    “足下不必客气。”一个细细的声音打断二人谈话,他回头,见苗秀才执笔起身,眼睛仍盯在画上,嘴上在同他搭话,“足下初来乍到,想必也被我这师妹刁难累了。恰巧秀才遇上难题,一时难解,不知足下可否歇息片刻,来瞧瞧鄙人这半卷山水需得怎样才能画得下去,如何?”

    景年一听,知这主事人要先考一考他,便在原地瞧了瞧他笔下停住不动的山水。可这一瞧,许是原先在东京日日看着甫成兄一手好画的缘故,只觉得这苗秀才的半卷山水一股子匠气,没甚么点睛之笔,便斟酌笑道:“苗兄说笑了!习武之人,怎看得了阳春白雪,请恕在下有心无力。”

    谁知一推脱,苗秀才反而不依不饶起来,提笔道:“这话不对。谁说习武之人便不能看阳春白雪?都说野逸之人自有灵气,足下这样谦虚,鄙人却更要请教请教你了。”继而执意请他过去,又往他手里强塞了支笔,微微跛着脚让开地方,“足下不妨一试,没准鄙人还能得出灵感呢。”

    那刺客拗不过,也不欲驳人脸面,只好卸掉行囊和剑,接了笔,走到案几后头,把半卷重新端详一番。

    正看着,觉出苗秀才和辛子骏都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年轻人身上忽然冒出几滴冷汗,心中暗道:原来这苗秀才是打定主意要考验我,若是画得乌七八糟,恐怕不好收场。好在我好歹也是学过许久的,看也看了不少好东西,即便手生了许多,也当真是天要助我。便沉住心气,在半卷山水中寻出一处尚可续画的林间小径,提笔接续了一家小院,又续了一座小山,继而点了一片林子将此山盘旋挑高,又化入远处江中,从另一侧岸处重新出水了一座山石,引向画卷之外了。

    苗秀才在旁边看着,矜持文雅。但不知怎的,自他画入佳境,那眉头便渐渐地有了个疙瘩;待他一口气画完,眉头像是结了个肿包,压得一张脸有些黑沉。

    见这造访者勾墨完毕,还不停手,居然熟稔地拿起一边的颜料碟子,轻车熟路地给新画的后半卷山水罩染与自己前半卷相似的青绿之色,不由得脱口而出:“足下,可以了!”

    景年便停了手,抬头看他。

    苗、辛二人双双凑过去看,只见后半卷山水虽未能画完,但寥寥几笔设色已让薄薄青绿比前半卷浓墨重彩更添鲜亮;再看山体绵延,皴法有度,续画的部分虽有些古拙粗糙,但通达涤净、格局不俗,甚而隐有院气。与前面一比,苗之山水便显得啰里啰嗦、虚张声势起来。

    “哈哈哈哈……”不顾师兄脸黑如铁,辛子骏大笑道,“师兄啊师兄,若师父还在世,他要罚你了!我都晓得画山不可堆堆叠叠,眼下一看,走江湖的却比你画得还要好!”

    景年怕伤秀才颜面,赶紧打圆场:“姑娘错了,在下此前也曾学画,只不过功力不比苗兄,路数也不大一样而已。”

    “咦……你是东京来的,又学画,画得还这样院气……”辛子骏歪头寻思,忽然惊叫,“你莫不是东京画学的学生罢!”

    看苗秀才脸色愈发铁青,景年连连摆手:“不不不,姑娘少笑话我了!那画学里净是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我哪有那样的本事!”继而转向那脸黑的,“像苗兄这样富贵堂皇的笔意,才是画学出身。”

    那厮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但面上仍有不快,只轻咳两声,抬眼问道:“方才说,你是东京人氏?”

    “正是。”

    苗秀才看着他的眼睛:“我却不知东京的能长一对琉璃眼。”

    景年知他警戒这双蛮眼,便恰到好处地叹气道:“小时生过怪病,便成了这种模样。”

    “这样么?”苗秀才拿细眼看着他,“鄙人从前听闻,东京有个少年刺客,双目碧色,天生奇才,想来就是足下?”

    “不才正是。”年轻人点点头。

    “足下天赋英姿,想必也已拜入导师名下、做上个甚么亲传弟子之类的了。”苗秀才面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不经意道,“——说起来,导师近年身体如何?”

    张景年正欲回答,忽地想起伯父临行前的叮嘱,便不敢轻易暴露同他关系,只含糊答道:“我倒真不清楚,都说导师一向身强体壮,想来应是不错。但若说亲传弟子……汴京兄弟会本有导师爱徒一人,牺牲后,便不曾听闻导师还有收徒意愿了。”

    “啊呀,可惜,可惜。”苗秀才惋惜地摇摇头,打了个岔,目光在面前两人间来回打转,“那么,足下远道而来,有何要事?可是导师派你来的?——看身上这些血星子,你该不会是同我师妹打了一架来的罢。”

    景年笑:“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又将方才同辛子骏所言借兵之事与他说了一番,倍加诚恳。

    听罢,苗秀才沉默片刻,坐在案几后面寻思起来。谁知还在琢磨,门外忽然急匆匆跑过来一名刺客,进来便喊:“苗主事,快快同我们去城西一趟!咱们的线人教火花寨的痞子给缠上了!”

    屋内三人同时看向来人。苗秀才起身道:“知道了,你去外面等我。”接着向景年道,“足下所言,我已明了,待我回来,我们再作商议。”走了两步,又拍了拍无所事事的辛子骏,再三叮嘱,“师妹,带他去后头见见诸位兄弟,免得在城里走动不便。”

    辛子骏答应下来。景年本欲推辞,觉得不必大费周章,转而又应允道:“也好。”便也起身,送着苗秀才出去了。

    ·

    不多时,据点后院。

    不知是否因自己手上沾了血,与辛姑娘一同前往面见诸位刺客兄弟的景年大受冷遇。一进歇脚的地方,那帮眼神冷似冰刀的黑袍子们便只拿眼睛紧紧盯着他,一个招呼的也没有,阴森森的,教他心中有些发毛。辛子骏见状,觉得没甚么意思,便带着这厮往外走,要去集市。

    快到五更了,天色还未亮,街上集市冷冷清清,唯有城北卖文房四宝的店家已开了门,蹲在外头劈柴,预备生火。

    辛子骏要进去坐坐,景年怕她闯事,赶紧也跟进去,却见她只是自顾自地翻看色彩斑斓的颜料矿粉,那专注痴迷的模样,教他忍不住想起从前随从甫成兄购买颜料的光景来。

    ——等等,甫成兄……

    想及好友,他忽然呼吸一滞,心中一惊:坏了!

    怎么坏了?

    他想起一件大事来。

    离开汴梁前,他本答应的好友岁前回来赏雪,谁知因五里一事耽搁到现在,他给忘了!

    “兄弟!”辛子骏提着一摞纸包过来,看他盯着地面发呆,便喊他,“想甚么心事呢?该不会还在想走甚么道吧!”

    景年回神摇摇头:“不不……”

    他将与赵甫成约定赏雪,却不慎失约一事和盘托出:“辛姑娘,我在想这么一桩事。原先在东京,我曾认识个画学生,离京前本约好同他在虹桥赏雪,谁知路上耽搁,眼下已是第二年,我才忽然发觉,竟将他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了……”

    “呀……”辛子骏听罢,难得一见地皱起了眉,极为认真,“不好办了。”

    “怎讲?”

    辛子骏叉腰道:“画师者,多为性情中人。言而无信乃君子大忌,若是我得知此事,一辈子也不肯原谅你了。”

    见她说得一板一眼,景年忍不住打了个岔:“画师秉性,姑娘知道得却这么清楚?”

    “哈?你说这话,怕不是看我一介武人,以为我不懂呢!”辛子骏瞪着他看,又忽然得意起来,“告诉你,我与师兄出身绘画名门,我师父大名阚寒松,可是这一带有名的大画师!”

    “原来姑娘也是学过画的,”景年惊道,“我竟没瞧出来!”

    “你以为我喊的‘师兄’是甚么师兄?”她得意半天,笑容又渐渐黯淡了下去,“可惜……三年前,师兄生意才刚有起色,我师父、师姐,还有二师姐,却都死在了马贼手里。”辛子骏沮丧片刻,不等景年表示节哀,却再度欢颜起来,“不过,我早已给他们报了仇!哈哈哈哈……师兄还因此将我骂了一顿,嫌我招惹了大麻烦。可师父恩重如山,我报不了恩了,仇总能报罢!”

    年轻人问:“骂你作甚,师父同门遭人杀害,他不恨么?”

    “师兄半路入门,远没有我同他们亲近。”她自顾自地挎着刀往外走,才出门槛,忽然扭头回来,险些撞上也往外抬脚的景年,“可怎么说,师父也是他的师父呀!所以他骂我,我便不服。你说说,若你师父、师姐无端惨死,你能忍住不报仇么?”

    景年道:“自然会。不止会,还要十倍、百倍奉还。”

    “对嘛!”辛子骏又扭回身去,继续往外走,“咦?听你这话有点意思,怎么,你师父也没了么?你也要去报仇么?”

    “不,是我师兄。”想到少隹,年轻人不免又有些郁结,“虽大仇未报,但十年不晚。我且往江湖走一走,见识见识世道险恶,待回去,必给我师兄报仇雪恨。”

    说罢,却又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江湖太大太险,如何才能走完呢……”

    “无妨!”辛子骏一脚踢飞路边的小石子,笑嘻嘻道,“你当江湖是甚么?有人之处,便是江湖。生死存亡是江湖,风花雪月亦是江湖。江湖本就没有尽头,又何必非要走完呢?”

    景年听了一会,笑道:“姑娘说得在理。”

    “哈,那当然!每一个人,都是一片江湖。说甚么凶险,也不过是有人的江湖容不下你我罢了,没甚么好怕的。”

    “辛姑娘如此爽快,怎会有人容不下你?”

    “不晓得,但我觉得总会有。”辛子骏伸了个懒腰,“是谁呢?谁知道!可能是你,可能是我自己,说不定还是师兄呢!哈哈!我怎知道会是谁?”

    看她神采飞扬,景年忍不住又问:“那——”

    话音未出,她已快言快语地打断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嘿嘿……还没死到临头,怎知谁容不下你?要害你的,装也装得教你糊涂,为这事操心,太累了!”

    “姑娘倒是豁达。”景年低头道,“我本以为姑娘是习武之人,没想到文武双全,难怪能将这些纷扰淡然视之,当真佩服。”

    “不……”辛子骏却停下步子,“我只是有健忘之症罢了。你幼年得过病,我也一样……今日同你说的话,明日我便忘了;昨日做过的事,若不写下来、画下来,今日便忘得一干二净……”

    景年也停下来,知趣地没有搭话。

    “所以,并非我不往心里去……而是我没法儿往心里去。”她顿了顿,又径自往前走,“不过嘛,你也不必替我担忧。既然迟早要忘,何必劳心费神去记呢?”

    “常人患易忘之症,往往自怨自艾,姑娘却能潇洒快活,教在下愈发佩服了。”年轻人跟上去,“敢问姑娘为何会得上如此病症?”

    “你问我,我又怎么记得如何得的这病。”辛子骏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而双手举向天空,抱到脑后,枕着手大踏步地往前走,“想不起爹娘,想不起家乡,只记得睁眼便身在这方小城。师兄说我是齐州辛氏弃女,我便当是真的;但你若问我自个儿,我只答我无来无去。”她笑了两声,“生于大宋,便安身大宋!做尽快意之事,笑尽可笑之人,岂不快哉?”

    “身心无来无去,刀术无规无矩,听着好不快活。”景年跟着笑起来,“我还挺羡慕姑娘能得这易忘症。”

    “羡慕这做甚?”辛子骏大眼瞪小眼。

    “我有许多想忘的事情,可我忘不掉,也舍不得忘。”

    辛大女侠撇撇嘴,懒懒道:“哎呀……该忘之事,自然会忘;该记之事,亦不必费心。”她叩了叩心口,“兄弟,别忘了,万物从心。”

    景年没再回答,只是默默陪她走了半晌。

    许久之后,他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辛姑娘,你这脾气在女子中倒有些意思。”

    谁知辛子骏意外回头,茫然道:“什么?”

    他便猜他沉默太久,她又忘了。

    “我说方才我们说的话……”

    “啊……啊!想起来了。”她拍拍脑袋,“这有甚么,你在东京没见过这样脾性的女人?”

    “见过,她们都负血仇而生,发过一辈子也不肯忘的血誓。像姑娘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实在稀罕。”

    辛子骏听了一会,落寞道:“她们是想忘不能忘,我想记,却记不住呢。”

    “还是别记住好,”像在同自己说话一般,景年看着她眼角的痣,出神道,“记那么多,连长大成人都变作负重而行,实在是……”他犹豫着叹出口,“实在是太累了。”

    “这话好,你可终于说了句真话!”辛子骏笑嘻嘻地调侃,“既然这么累,还要继续做刺客么?”

    “当然。”年轻人勉强笑笑,“许多事,继续下去,总会有意义。”

    辛姑娘瞅了他许久,吐出一个字来:“倔。”

    她似乎聊得累了,向前跑道:“兄弟,走,去城墙上瞧瞧那些梁山汉子跑了没有。咱得当心些,省得他们再回来抢地盘!”

    景年耳朵一动,心道:抢地盘?东昌府分会难道与梁山有甚么过节?怪不得这些刺客在城门放冷箭,原来正是冲着梁山去的。但也顾不得多想,只不动声色道:“好!我同你去。”

    ·

    两人登上城墙。

    ·

    在城楼上眺望远处,护城湖对岸林子野地的动静一览无余。

    趁辛子骏在往外看,年轻人默不作声地爬上城楼,蹲在屋檐上,悄然开启鹰眼。

    远方处处灰白一片,并无梁山兄弟们藏匿的身影。但向西瞧去,护城湖对岸隐约飘着个青色的小点,定睛细看,原来是空舟一叶,篷上搭了条破破烂烂的青色袍子,正是燕青负伤那阵子剥下来的那条。景年因摸向腰间小乙哥匆匆塞来的烟火筒,又知兄弟们未走,随时在外接应,心中便踏实下来。

    “哈哈哈!全跑了!”辛子骏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放箭果然管用!看来师兄说得对,得教那帮光脚的尝尝苦头,才不敢觊觎我府兵权!”

    继而似是发现了身边无人,那声音便转起圈来:“咦,人呢?”

    景年起身跳下去,恰撞见她扛着刀四处寻找:“在这里。我们走罢,天快亮了,不知苗兄回来没有,别教他等着我们了。”

    那优哉游哉的刀客看了看东方泛出的鱼腹白,眨眨眼,疑惑道:“找我师兄做甚么?”尔后忽然眼睛一睁,“噢——对对对,快回去,快回去,省得他又要别扭!”

    二人一拍即合,景年就要往楼梯下走。然而才动身便被子骏拉住:“白长一双好脚,那里忒慢!跟我来!”

    他跟上去,见辛姑娘抬脚便蹬上了城墙豁口。还未拦她,便看她已一个倒栽葱向下跌落下去,惊得年轻人几步追到墙边,往下一看,忽而松了口气。原来城墙底下密密地栽着一人半高的灌木,冬日里还是绿油油的,跌进去一个人,甚可毫发无损。

    景年便笑道:“原来这地方也能使一手‘信仰之跃’。”因而也跟着动身上去,双臂平举,如白鹰般飒沓而下,没入灌木丛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