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山正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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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南的家就在小镇的东南一角。
据爷爷所说，丰山的山乃是沧龙所变，丰山镇所在的位置依山靠海，是个极好的地方。
然而，到了夏天里，小镇却像得了疾病一样，将人折磨。
田地要劳作，畜生要侍候，屋漏要补，洪水要防，阴沟要疏，茅坑要清。
牛栏、猪圈、鸡窠、鸭棚、兔子窝里的牲畜都来添乱。一堆的事，像疹子一样发出来，白天日子再长也不够用，而太阳却偏要你心情烦躁。
因为热，挨家逐户，门窗都敞开着，人都袒开身子——许多男人赤膊，穿短脚裤，女人们也多穿得短薄，袒肩露胸，亮出白肉，脸上汗涔涔的。
人出汗，屋墙和家具也出汗，潮湿湿的。
于是，小镇就像捂在热毛巾里，被闷成热气，爬上墙，或躲在阴暗角落。
早晚的时候有风，虽然风里裹着阵阵恶臭，但大家照样搬出桌椅，摊在弄堂里吃饭、纳凉、谈天，咫尺之外，甚至脚下就是阴沟。
阴沟里烂着死老鼠、狗屎、鸡粪，它们在黑暗里窃窃私语，吐出满嘴臭气。
但这算什么？大家不怕臭，只有“可怜虫”才怕臭。
总之，每到夏天，小镇就像剥了壳的馊粽子，黏糊糊又臭烘烘的，人总忙叨叨，各路虫豸也不安生。
苍蝇、蚊子、飞蛾，四面八方地冒出来，寻死觅活往人堆里扎，加到镇民的生活里，给人添乱、惹事、生病，等着冬来收拾。
关于丰山的夏天，有很多的贬义之词，但这些都是对于爷爷而言的，正南却觉得有趣。
花费了大概三十分钟，正南牵着驴车来了。他尽可能地把车停靠在距离死者更近的地方，但是田埂很窄，最多只能到停在路边。
人群分成两列，像是按兵不动的士兵——竟如仪仗队一般安静。
宗介熏没有犹豫什么，躬身欲将凉子抱起。
凉子的身体不重，他想一鼓作气将她抱起来，然后走到驴车边，但是手臂的内侧突然粘染到一股湿润的血，他大吃一惊——这是人血！
他惊慌的缩回手臂——盖在凉子身上的衬衫与稻秧滑落，顿时她的胴体在人们的注视下裸露出来。
白如雪的肌肤，人们病态地大肆打量着这个裸体死在河边的姑娘。
（喔，真是可怜的姑娘。喔，真是完美的肉体。）
宗介熏慌乱地忙把衣服捡起，包裹住凉子的身体，试图保护死者最后的尊严。
他不想从人群中走。他背过身子，绕过田埂，从礼见河的浅滩走。他尽力地保持平衡，不致于再发生刚才的情况。
万幸这次没有出现状况，他平安地将凉子的尸体搬到了驴车上。
正南取下驴背上的毯子递过来。他冲着宗介熏笑，露出兔唇。
宗介熏报之以微笑，然后将凉子的下半身也盖好。
增井又确认了一番，确定一切安然无恙，才又下令道：
“就这样吧，赶紧拉回去。”
人群拥着驴车朝着镇子而去，宗介熏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增井镇长与他面面相觑。
因为队伍壮大，从后面看上去，倒确有几分送葬队伍的样子。
“死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据说是小卖部老板宗介熏的女朋友。”
谣言在交头接耳中很快就传为了真事，渐渐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死掉的女人是宗介熏的女朋友了。真快。
宗介熏走到水边，清洗着手臂上的血迹。
礼见河边有着大片的芦苇荡，此时正值盛夏，一阵风吹来，芦苇们此起彼伏成一片海洋，像是在欢迎着情侣们来这里幽会一般。实际上，这里的景色确实非常好。特别在是傍晚的时分。
“真是糟糕，”增井走过来，皱着眉头说，“不怕你笑话，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清楚她的名字。”
“凉子。”宗介熏说，“她的名字叫做广末凉子。”
“广末凉子···”
增井沉吟着，这个名字没有勾起他的任何印象。
没有死者的人际关系，很难去推测凶手是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线索。
增井来到死者罹难之处——这里除了死者留下的鲜血还有一些脚印。因为靠近河边，土壤有些湿润，所以脚印子清晰可辨，一直延申到芦苇荡中。
增井蹲下去，用手比划着脚印的大小，比较小的脚印子明显是死者的，另外一个比较大的脚印应该就是凶手的——这个大些脚印的长度为——增井伸直了手掌与它对比着——一掌又一掌心，也就是差不多增井的一个半手掌长度。前脚掌的最宽部分为两个食指的长度，而脚后跟的宽度为一个小拇指的长度。
“宗介君，过来一下。”增井喊。
很快，宗介熏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疑惑，显然对于为何镇长叫他，他不明白。
“把你的的脚掌伸出来——”增井说。
增井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对方这样做。
宗介熏照着做了，脱下鞋子伸出自己的右脚。
增井对着宗介熏的脚掌比划了一番，然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宗介，关于死者被杀这件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宗介熏想要告诉他——其实他也不是非常清楚死者的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凉子是在丰山的烟花祭上，凉子的脸在烟花的照耀下显得红扑扑的，非常诱人。
那之后，前前后后加起来，宗介熏与广末凉子不过见了四五次面。有次来他店里买墨水时，她告诉宗介熏她的名字。
广末凉子，一个美丽的女孩，这就是宗介熏唯一知道的信息了。
除了这个，他对凉子的所有认知都基于他偶尔的意淫与幻想了。
对于增井的这个问题，他耸耸肩膀，他确实对于凉子知道的太少了。
“听说——死的这个姑娘是你的恋人？”
增井的神情颇有些惋惜。
这完全是谣言！增井多想告诉对方，不是的，他与凉子不过是见过几次而已。
而且，凉子明显是死于凶杀，如果这时候不澄清他与凉子的关系，恐怕自己会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
但是他没有澄清，一想到凉子美丽的样貌和让自己梦寐以求的完美身材，他便说不出这些了。他回答道：
“是的，我们是恋人的关系。”
增井显得有些意外，他深深看了宗介熏一眼：
“那么，请节哀。”
正南的家就在小镇的东南一角。
据爷爷所说，丰山的山乃是沧龙所变，丰山镇所在的位置依山靠海，是个极好的地方。
然而，到了夏天里，小镇却像得了疾病一样，将人折磨。
田地要劳作，畜生要侍候，屋漏要补，洪水要防，阴沟要疏，茅坑要清。
牛栏、猪圈、鸡窠、鸭棚、兔子窝里的牲畜都来添乱。一堆的事，像疹子一样发出来，白天日子再长也不够用，而太阳却偏要你心情烦躁。
因为热，挨家逐户，门窗都敞开着，人都袒开身子——许多男人赤膊，穿短脚裤，女人们也多穿得短薄，袒肩露胸，亮出白肉，脸上汗涔涔的。
人出汗，屋墙和家具也出汗，潮湿湿的。
于是，小镇就像捂在热毛巾里，被闷成热气，爬上墙，或躲在阴暗角落。
早晚的时候有风，虽然风里裹着阵阵恶臭，但大家照样搬出桌椅，摊在弄堂里吃饭、纳凉、谈天，咫尺之外，甚至脚下就是阴沟。
阴沟里烂着死老鼠、狗屎、鸡粪，它们在黑暗里窃窃私语，吐出满嘴臭气。
但这算什么？大家不怕臭，只有“可怜虫”才怕臭。
总之，每到夏天，小镇就像剥了壳的馊粽子，黏糊糊又臭烘烘的，人总忙叨叨，各路虫豸也不安生。
苍蝇、蚊子、飞蛾，四面八方地冒出来，寻死觅活往人堆里扎，加到镇民的生活里，给人添乱、惹事、生病，等着冬来收拾。
关于丰山的夏天，有很多的贬义之词，但这些都是对于爷爷而言的，正南却觉得有趣。
花费了大概三十分钟，正南牵着驴车来了。他尽可能地把车停靠在距离死者更近的地方，但是田埂很窄，最多只能到停在路边。
人群分成两列，像是按兵不动的士兵——竟如仪仗队一般安静。
宗介熏没有犹豫什么，躬身欲将凉子抱起。
凉子的身体不重，他想一鼓作气将她抱起来，然后走到驴车边，但是手臂的内侧突然粘染到一股湿润的血，他大吃一惊——这是人血！
他惊慌的缩回手臂——盖在凉子身上的衬衫与稻秧滑落，顿时她的胴体在人们的注视下裸露出来。
白如雪的肌肤，人们病态地大肆打量着这个裸体死在河边的姑娘。
（喔，真是可怜的姑娘。喔，真是完美的肉体。）
宗介熏慌乱地忙把衣服捡起，包裹住凉子的身体，试图保护死者最后的尊严。
他不想从人群中走。他背过身子，绕过田埂，从礼见河的浅滩走。他尽力地保持平衡，不致于再发生刚才的情况。
万幸这次没有出现状况，他平安地将凉子的尸体搬到了驴车上。
正南取下驴背上的毯子递过来。他冲着宗介熏笑，露出兔唇。
宗介熏报之以微笑，然后将凉子的下半身也盖好。
增井又确认了一番，确定一切安然无恙，才又下令道：
“就这样吧，赶紧拉回去。”
人群拥着驴车朝着镇子而去，宗介熏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增井镇长与他面面相觑。
因为队伍壮大，从后面看上去，倒确有几分送葬队伍的样子。
“死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据说是小卖部老板宗介熏的女朋友。”
谣言在交头接耳中很快就传为了真事，渐渐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死掉的女人是宗介熏的女朋友了。真快。
宗介熏走到水边，清洗着手臂上的血迹。
礼见河边有着大片的芦苇荡，此时正值盛夏，一阵风吹来，芦苇们此起彼伏成一片海洋，像是在欢迎着情侣们来这里幽会一般。实际上，这里的景色确实非常好。特别在是傍晚的时分。
“真是糟糕，”增井走过来，皱着眉头说，“不怕你笑话，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清楚她的名字。”
“凉子。”宗介熏说，“她的名字叫做广末凉子。”
“广末凉子···”
增井沉吟着，这个名字没有勾起他的任何印象。
没有死者的人际关系，很难去推测凶手是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线索。
增井来到死者罹难之处——这里除了死者留下的鲜血还有一些脚印。因为靠近河边，土壤有些湿润，所以脚印子清晰可辨，一直延申到芦苇荡中。
增井蹲下去，用手比划着脚印的大小，比较小的脚印子明显是死者的，另外一个比较大的脚印应该就是凶手的——这个大些脚印的长度为——增井伸直了手掌与它对比着——一掌又一掌心，也就是差不多增井的一个半手掌长度。前脚掌的最宽部分为两个食指的长度，而脚后跟的宽度为一个小拇指的长度。
“宗介君，过来一下。”增井喊。
很快，宗介熏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疑惑，显然对于为何镇长叫他，他不明白。
“把你的的脚掌伸出来——”增井说。
增井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对方这样做。
宗介熏照着做了，脱下鞋子伸出自己的右脚。
增井对着宗介熏的脚掌比划了一番，然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宗介，关于死者被杀这件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宗介熏想要告诉他——其实他也不是非常清楚死者的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凉子是在丰山的烟花祭上，凉子的脸在烟花的照耀下显得红扑扑的，非常诱人。
那之后，前前后后加起来，宗介熏与广末凉子不过见了四五次面。有次来他店里买墨水时，她告诉宗介熏她的名字。
广末凉子，一个美丽的女孩，这就是宗介熏唯一知道的信息了。
除了这个，他对凉子的所有认知都基于他偶尔的意淫与幻想了。
对于增井的这个问题，他耸耸肩膀，他确实对于凉子知道的太少了。
“听说——死的这个姑娘是你的恋人？”
增井的神情颇有些惋惜。
这完全是谣言！增井多想告诉对方，不是的，他与凉子不过是见过几次而已。
而且，凉子明显是死于凶杀，如果这时候不澄清他与凉子的关系，恐怕自己会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
但是他没有澄清，一想到凉子美丽的样貌和让自己梦寐以求的完美身材，他便说不出这些了。他回答道：
“是的，我们是恋人的关系。”
增井显得有些意外，他深深看了宗介熏一眼：
“那么，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