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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秦究的禁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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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违规公告一出, 游惑丢下手里的木板,对飞出来的狄黎说:“这堆先收进去。”

    说完,他抄匕首扭头就走。

    正对石洞洞口的地方,一艘系统船可怜巴巴地泊在那里, 从船舷几处缺口来看, 就是惨遭拆卸的那艘没错了。

    而游惑正朝它走去。

    狄黎傻了片刻,连忙喊道:“不是等等,你又要干嘛?”

    游惑压根没听见。

    “什么意思啊?”狄黎问他的同伴:“监考官都要来了, 他们不应该在这等着吗?写点检查认个错什么的,看看能不能宽大处理?奔着船去干什么?跟船道歉?”

    “不知道,这俩小年轻的想法我跟不上。”同伴比他年长不少, 说:“看看过会儿监考官来了, 能不能说个情吧。”

    狄黎说:“对啊,李叔你不是搞法律的么,死的也能说活。”

    同伴没好气说:“我35刚过,管谁叫叔?”

    狄黎:“习惯习惯,没有说你老的意思。以前见到长辈都得喊叔叔阿姨,进大学突然就不让喊了,我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同伴哭笑不得:“谁给我一个适应过——什么声音?”

    木板落地的咣当声打断了他的话。

    大家愣了几秒, 顺着声音看过去。

    不远处的系统船上, 游惑站在船舷旁边, 又扔了几块木板下船。

    他身后, 高高的桅杆突然倾斜, 连带着帆布一起倒在船边, 轰隆一声,惊得众人闭了一下眼。

    等他们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就见秦究从断口旁直起身,从游惑手里抽走匕首,干脆利落划开绑绳,抬脚给了桅杆一下。

    它便整个滚落下来。

    游惑弯下腰,消失了一会儿。等他再回到船舷边,就又开始咣咣扔东西了。

    椅子……

    桌子……

    木箱子……

    还特么有橱柜。

    服了。

    三十来位考生懵成一排帝企鹅。

    这哪是悔过自新去认错啊,这是反正违规了,干脆全拆光啊!

    只要是能烧的,都跑不掉。

    监考官的小白船就是这时候从海上驶来,四位监考站在船头。

    众目睽睽之下,秦究冲监考官打了个招呼,转头又咣当扔下一个船舵。

    考生:“…………………………”

    狄黎转头看同伴:“李哥……”

    李哥:“……喊叔吧,这回八张嘴都说不活了。”

    ·

    小白船上,922目视前方,嘴皮子动了动:“我晕船。”

    154:“……”

    922:“特别晕,特别难受,站不住了,我能不能先去船舱休息一下。”

    154:“闭嘴吧,我也晕。”

    新来的078:“?”

    922说:“别看我们,没病。你现在还不了解,一会儿就知道了。”

    078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扶了一下墨镜,淡定地说:“什么样的考生我没见过?”

    922瞪着他。

    078:“001不提,这是意外,我是说除了他之外。”

    922“呵”了一声。

    另一位新来的监考官021是高挑的女人,头发中长刚及肩,一边挽在耳后,硕大的耳环在海风里摇晃碰撞。

    她戴着比078还大的墨镜,说:“听说要逮001,在船舱里抖了十分钟腿的人谁?”

    078:“……”

    ·

    小白船的船头跟游惑、秦究那艘碰上。

    游惑扔下最后一样东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眯眼看向小白船。

    船上伸过来一个梯子,四名监考正往这走。

    游惑:“监考船什么材料的?”

    秦究轻笑一声:“怎么?这都敢拆?”

    “要拆监考船我就不陪你了。”秦究让开破损的甲板,踩在能走的地方说:“毕竟还有下属在。”

    这句人话刚说完,他就冲不远处的四位监考官说:“来送新木材?”

    “……”

    四位监考当场绿了三位。

    021墨镜太大,看不出绿没绿。

    “四个都是你的人?”游惑浅色的眸子扫了一眼。

    秦究摇了摇头:“那倒不是。那两个戴墨镜的跟着009号。”

    “主监考官这么多?”

    秦究说:“说少不少吧,001到010一共10个,带着十个小组,排在后面的监考官随机归入其中一组。不过国内主要是我和009,其他人负责别的地区。”

    “你名声是不是有问题?”游惑突然说。

    秦究挑眉:“谁说的?”

    游惑目光落在唯一的女士身上,说:“那位看上去对你很有意见。”

    154、922两个就不说了,078上船后就摘掉了墨镜,对秦究点了一下头。在监考官应有的矜持严肃下,表现出了一点儿客气。

    唯独021。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摘墨镜的意思,也没有任何要客气客气的迹象。

    秦究看向021:“她对我有意见?我怎么看不出来。”

    游惑心说可能你瞎吧。

    “不过就算有,也不是因为我的名声。据说按最初的分组算,她原本应该会成为A的下属,还没进组,A就不在了。后来她又差点儿成为我这组的,但我那阵子在休养。于是她就去了009那边。也许她听过那些传言,下意识抵触我?”

    秦究想了想又笑说:“不太熟,随意吧。”

    差点成为组员都没过问?

    游惑觉得秦究实在很奇怪。

    他作为001号主监考官,是这傻比系统里不可分的一部分,但从他的字里行间却能感觉到,他并不喜欢这个系统,也不喜欢跟系统牵连太深。

    包括跟系统本身,也包括跟其他监考官。

    ·

    154和922站在秦究和游惑对面,脸憋得像两个倭瓜。

    谁能想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昔日老上司,今成阶下囚……

    阶下囚还在那儿笑。

    154心说我上辈子是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辈子才被罚来当监考。

    沉默维持了好几秒。

    078站了一会儿,终于站不住了。

    他看看左边,154和922两位同事的嘴巴可能被缝了。

    再看看右边,算了021他惹不起。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绷着脸说:“十分钟前,我们收到系统通知,说二位拆卸了系统用于接送考生的船只,破坏了部分甲板……家具、桅杆、船舵、楼梯……”

    他嘴角抽动一下,又绷住了继续说:“请两位上一趟监考船。”

    游惑哦了一声:“这次罚什么?”

    078:“???”

    他扭头看同事,922用口型说:“老客户了。”

    078:“……”

    他想了想说:“这是本场考试第一次违规,按照规则,要关3个小时的禁闭。你不是第一次吧?应该知道流程了,有个心理准备吧。”

    078说完,催促几人上了横梯,他在最后一个押尾。

    刚走没几步,078就看见那位老客户开始准备了,他问922说:“有吃的么?”

    078一个趔趄,差点儿掉海里去。

    “没有,没吃的,没带牛肉!我这是食堂么,一来就点餐?”922怕了这瘟神,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横梯。

    他扔下一句“我晕船晕得要吐了”,就火烧屁股一样跑了。

    154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说:“老大,不瞒你说,一小时前,我跟922刚赌咒发誓说有你在,他……某考生不可能违规。老大你看看我的脸,它惨遭毒打,马上就要肿了。”

    秦究说:“近墨者黑,某考生把我带坏了。”

    某考生:“……”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

    154叹为观止地看了自家老大一眼,也绷着脸跑了。

    ·

    四个监考溜了俩,人才凋零。

    078只能跟021一起带着违规考生下船舱。

    监考船秉持传统,除了外表刷了方便区分的白漆,内里布置跟整个考场风格一致。

    船舱有三层。

    一层跟系统船一样,是两两相对的隔间,每个隔间有床铺桌椅,是供监考官休息的卧室。毕竟他们跟考生一样,要在海上漂到考试结束。

    现在标着154和922的两间都锁着门,生动形象地表达了“离瘟神远一点”的意愿。

    铺位下面一层,是餐厅和厨房。

    壁炉里火烧得正旺,整个船舱都很暖和,甚至有点热。

    秦究把脖颈间的围巾解下,拎在手里。

    “要帮你收起来么?”078开始尬聊。

    秦究说:“那倒不用。”

    尬聊结束。

    078:“……”

    他看了021一眼,021依然戴着墨镜抬着下巴,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078在心里叹了口气,带着游惑和秦究继续往下走。

    船舱最底下一层非常逼仄,总共只有几个紧闭的房间和一条狭窄的走道。

    078打开第一扇门,对游惑说:“进去吧,时间到了021会来给你开门的。”

    禁闭室的布置跟以前没什么差别,依然是一张桌子一张凳子,杂物不多。墙上是一排镜子,变相拓展出无限空间。

    游惑熟门熟路,进去之后还主动关上了门。

    078瞪着门,又默默打开了第二间对秦究说:“唔……”

    不用他开口,秦究就进去了。

    078尴尬地咳了一声说:“三个小时后,我来开门。”

    接着,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光源绝断,屋内一片漆黑。

    这片漆黑仅仅维持了一瞬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阳光。

    秦究眯眼适应了一下,再睁开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中。

    废墟很大,至少比禁闭室大得多,周遭是弯曲的被缴断的防护网,环绕着箍了一圈。防护网内有生锈的汽车、散落的机器,断裂的缆线……

    啊,还有长长的金属管和钢筋条,就在旁边。

    如果他曲起一条腿坐在那堆金属管上,再脱下大衣,给衬衫前襟泼上血迹,那就跟记忆中的那片场景一模一样……

    秦究在金属管前垂眼站着,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两下,又把围巾重新围上了。

    他一派绅士地掖进大衣领口,把衬衫前襟给遮住了。

    那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似乎……这样才是对的。

    那个久远模糊的场景中,他应该是戴着围巾的。黑色或是灰色,刚好遮挡住了胸前所有的血迹。

    那人站在他面前,而他坐在金属管上,除了有一点疲惫,看上去就像是毫发无损一样。

    好像……这种记忆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