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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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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上下都在等他们。

    姜唯和谢回也只是换了一身衣裳并未回去歇息, 一群人坐在燕氏的房中,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此时早已是深夜, 蜡烛都燃了一半了, 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只有灯花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怎么还没回来?!”

    燕氏彻底坐不住了,阴沉着脸咬牙道:“不行, 我得去找瑶瑶!”她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她近些年身体本就不好,先前被消息冲击, 又没吃晚饭,此时刚起来, 身子便是一晃, 幸好被坐在她身边的谢平川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你再等等, ”

    谢平川低声安慰她,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燕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可她还是红了眼尖声道:“你让我怎么等?瑶瑶要是出了什么事, 你让我怎么跟阿秀交待!”她一贯要强, 此时却眼眶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滚下泪来。

    她闭上眼睛, 手用力抓着谢平川的胳膊,整个人都因悲愤而在发抖, 几个呼吸后,燕氏强迫自己冷静的重新睁开眼睛, 屋中烛火摇曳,而她恢复了从前的理智,她站直身子, 目视前方,“别拦我,我得去找她。”

    谢平川看了她一会,知道她去意已决,到底没再劝,只道:“我陪你去。”

    姜唯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的眼睛也很红,嗓音倒还算冷静,“爹,娘,我和你们一起去。”就连谢回也跟着说道:“祖父,祖母,我也要去。”

    谢平川微微拧眉,可燕氏目光扫了母子俩一眼却没拒绝,只让李妈妈去喊人准备马车。

    李妈妈抹着眼泪,刚要应声出去,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先前被打发出去打听消息的幸怜回来了,她一路跑着过来,呼吸有些急促,听李妈妈问道“怎么样”,她稍稍缓了口气便立刻说道:“回,回来了。”

    “二公子和郡主都平安回来了。”

    悬在众人头顶的那一团乌云终于消散了,燕氏松了口气,又问她,“人呢?”

    “郡主被二公子送回房间了。”话音刚落,便见一向持重的夫人大步往外走去,紧跟着世子夫人和小少爷也跟着往外走去,侯爷反倒被落在了最后。

    她也跟了出去。

    *

    明初端着水盆从里头出来,看到燕氏等人忙快走几步给他们行礼。

    燕氏看了她还有些乱的衣裳和头发,脚步放慢,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好孩子,瑶瑶怎么样?”

    明初忙答:“郡主身体无碍,就是太累,回来的路上睡着了,这会还在里头歇息。”

    燕氏点点头,“我去看看她。”

    她说着就往里头走去,姜唯和谢回紧随其后,谢平川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好进小姑娘的房间便站在外头,目送燕氏等人进去后,倒是问了明初一句,“二公子呢?”

    “二公子还在里面。”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谢平川不置可否,轻轻嗯了一声,说了句“照顾好你们郡主”他便率先转身离开了。

    融于黑夜的时候,谢平川在家人面前还算平静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冷着脸一步步朝外院迈去,他这一辈子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人,他可以不去理会陛下的疑心也可以不去管魏琮等人的行径,可这不代表他可以纵容有人向他的家人动手。

    ……

    谢池南早在母亲他们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坐在床边的圆凳上,他垂眸看着睡得依旧不算平稳的赵锦绣,指腹轻轻替人揉着眉心,待她紧皱的柳眉总算舒缓一些,他又动作轻柔地抬手替人掖好锦被。

    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终于握起放在一旁的佩剑站了起来,迎面碰上的时候,谢池南垂着眼睛喊他们,“母亲,嫂嫂。”

    燕氏看了他一眼,正要往前去探望赵锦绣,目光却扫见他手里握着的佩剑,知子莫若母,她当下就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了,柳眉微蹙,她开口,“阿唯,你们先过去。”

    等姜唯和谢回应声过去过,她看着谢池南说,“你跟我出来。”走到外间,听到身后跟出来的脚步声,燕氏转身问他,“谁做的?”

    “魏垣。”

    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谢池南握着佩剑的那只手又用了几分力道,俊美的脸上也划过一抹阴沉。

    “又是这个魏家!”

    燕氏同样阴沉着脸,“当初就不该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可事已至此,再去懊悔已然没有什么意义,看着面前少年阴沉的脸,她也只是问,“你要去找他算账?”

    谢池南并未隐瞒,指腹在剑鞘上摩挲,嗓音低沉,“他敢找人伤我谢家人,我自然要去找他算账。”

    他已打定主意。

    就算母亲回头打他骂他,甚至用家法处置他,他都要先去把魏垣收拾一顿。

    他们让赵锦绣受了多少苦,他就要让魏垣百倍千倍偿还!

    可他没想到的是——

    “别弄出人命来,回头不好送进大牢。”

    谢池南在满室烛火下怔怔抬头,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愕然,恍惚间倒是想起小时候,他小的时候和他娘的关系是最好的,他娘跟别人家的娘不一样,没那么多规矩,有次知道他跟别人打架,他还挺怕他娘不高兴的,没想到他娘还给他传授了打架的秘笈。

    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了,他眼中的怔忡和阴沉慢慢化开,一抹暖意倒是在原本漆黑的眼中腾升起来。

    燕氏挑眉看他,“还不去?”

    他应道:“这就去。”谢池南说完便径直往外走去,夜里的晚风掀起他的衣摆和他手上的红色发带,少年郎肩背宽阔身量挺拔,他一步步往外走,迎面碰到回来的明初也没说什么,就这么握着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

    倒是明初看着他有些讷讷,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正要询问却听身后燕氏喊她,走进去后便听燕氏吩咐她,“一刻钟后,你派人去侯爷那边传句话,让他派人去魏府。”

    燕氏说完也不等明初有什么反应,转身朝里屋走去。

    *

    两刻钟后,一人一马在魏家停下。

    看了一眼那块漆黑牌匾上的魏府两字,坐在马上的俊美少年冷笑一声,他扬起手中的长鞭直接把牌匾捆住,然后轻轻拍了拍身下的神离,神离意会往后倒退,几息的功夫,那块牌匾就被谢池南扬鞭卷下。

    牌匾砸在地上,当场碎成两半,溅起一地尘埃。

    深夜寂静,这一下的动静仿佛平地惊雷一般,直接砸醒了在里头小憩的仆役,谢池南听到里面传来仆役的惊呼,紧跟着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灰衣的仆役迷迷瞪瞪走了出来,他先是看到碎成一半的牌匾,刚喊了一声“天爷”就听到一阵从远及近的马蹄声,循着声音往前看,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还算明亮,照出骑在白色大马上的黑衣少年郎,少年容貌俊美五官锋利张扬,被橘色烛火一照就像是天上的尊神。

    仆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禁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看着陡然已到跟前的少年,他终于认出了他。

    “二,二公子?”他颤颤巍巍喊人。

    可少年却只是冷眼睨了他一眼,“魏垣在哪里?”

    此时的少年又成了先前在山谷时的模样,神色阴沉仿佛修罗,被他这样看着,仆役是一句欺瞒都不敢有,几乎是下意识地指了一处地方,见少年一手握长鞭一手握佩剑就这样明晃晃的登堂入室,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走远了,他哎一声不敢去追人,只能朝魏琮所在的地方跑去,边跑边说,“出事了!”

    寂静的魏家被这道声音折腾醒了。

    可魏垣却还未察,他抱着自己新得的美妾斜躺在床上,刚刚一场酣战,他现在裸露的胸口还全是汗,倒是难得闲情雅致,任由美妾依偎在他怀里喂他吃着葡萄,而他一边吃着,一边继续抱着美妾逗弄调情。

    美妾被他挠了痒,一边求饶一边娇笑着。

    看着他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笑,软若无骨的手往人脖子上一挂,媚声问道:“爷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

    “爷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话是这么说,可魏垣还是忍不住快意一笑,这个时候谢家应该得到消息了吧,真是想亲眼看看他们现在是什么脸色,肯定很难看,唯一可惜的是这次没能把谢池南一起解决掉……他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挑个谢池南独自一人出行的时候再找人去杀了他。

    谢池南可不能那么容易死,得活抓才行。

    他当日受到多少屈辱,就得让谢池南数倍偿还!魏垣越想,脸上的笑意就越深,正想搂着美妾再快活一番,忽然,轰的一声,他扭过头,眼睁睁看着四扇朱色格子门在他面前倒下,满地尘埃下,他看到谢池南沉着脸恍如杀神一般从外走来。

    ……

    而此时魏琮的屋子。

    被下人吵醒,魏琮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人,“怎么回事?”

    仆役惨白着脸,战战兢兢答道:“是谢家二公子,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闯进家中还朝少爷的房间过去。老爷,您快去看看吧,我看二公子手里拿着剑,要是去晚了,少爷只怕,只怕得出事啊!”

    “什么?”

    魏琮一惊,脚步下意识往外头迈了几步,可才走出几步,他忽然拧眉停下,“不对。”

    即使没怎么跟这位谢二公子来往过,但魏琮也知晓谢家人不是秋后算账的主,除非是魏垣又做了什么?他问仆役,“这阵子少爷可曾出去过?”

    见仆役目光闪烁,他怒斥道:“混账东西,还不说实话?!”

    那仆役平日管得是大门,进进出出自然最是清楚,此时被魏琮高声一吓,立刻全答了,“少爷没出门,但,但前不久少爷让他一个贴身小厮找过一帮江湖人。”

    “江湖人?”魏琮一怔。

    仆役抖着声音小心翼翼说道:“是群专门做杀人勾当的江湖人,小的跟少爷那个小厮是老乡便问了几句……”眼见男人变得越发阴沉的脸,他连忙跪下,整个人匍在地上,惨白着脸说道:“小的那会以为少爷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没想到少爷真的会这么做啊。”

    魏琮忽然想到今日回来时碰见安北侯府浩浩荡荡出发的一群人。

    那个时候他未曾多想,如今……

    他整个人往后趔趄几步,直到手扶住桌子才站稳,“这个畜生!”魏琮咬牙切齿,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竭力呼吸了好几口气,忽然发话,“让承志过来一趟。”

    见仆役傻眼,厉声,“还不快去!”

    眼见仆役战战兢兢应声告退,魏琮又在原地停留几息,而后转身朝里屋,待走到一处地方,他抬手拧动花瓶,暗门被打开,他从里头抱出一只盒子。

    盒子表面没有一丝灰尘,屋中不算明亮的烛火照进里头,一张雍州的布防图静静地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