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官道两旁是一片片金黄的麦田,形状并不规则,大多盘山而上,虽不像平原那般一望无垠,却也别有一种风味。

    田里散布着弯腰刈麦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的麦子都割了。”江逸挑着车帘,不由感叹。

    大海恰好听见了,笑着回道:“若不是今天撞上了灾年麦苗长得慢,往前赶一个月就该割了。”

    江逸问道:“咱家地里可收了?”

    大海点头,“放心吧,大伙抢着收的,一点儿没让我们动手。你先前不是说收了麦子种山药吗?江伯父让我和二牛往博陵去了一趟,买回来些上好的山药苗,现下在地窑里存着,就等你回来种。”

    江逸这时候才抽出心思问问家里的情况,“我爹可好?小爹可顺心?孩子们没调皮吧?”

    小六骑着马“哒哒”地跑过来,冲江逸咧开嘴笑,“放心吧,都好着呢!不过啊,我看老爷子是想你了,天天在饭桌上算日子。”

    江逸会心一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说起来以前江逸天天在家腻着,有事没事就骚-扰苏白生的时候,江池宴还有点烦他,巴不得这小子离开几天清净清净。可是,江逸这一走就整整一个月,江池宴心里还怪想的。

    不光是江池宴,苏白生也想,还有孩子们,天天“逸哥、逸哥”地念叨。

    听说江逸的马车进了村口,孩子们连课都上不下去了,伸着脖子往窗户外面瞅。

    苏白生干脆放下书卷,提前放了学。

    孩子们就像撒了欢儿的小野马似的,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江池宴虽然把持着些长辈的矜持,却忍不住抄着袖子在庭中来回踱步,眼睛还时不时看向大门的方向,生怕错过了似的。

    最后还是苏白生看不过眼,拉着他跟在孩子们身后去了村口。

    江逸大老远就听见孩子们的欢呼声,也坐不住了,干脆从车上跳下来,迎着孩子们跑了起来。

    苏云起生怕他摔了,紧紧跟在后面护着。

    一边是一群孩子张着手臂乌拉拉地跑,一边是江逸提着袍角跌跌撞撞。

    哥几个挺直腰板坐在马上,一边悠闲地走一边看着这有趣的景象,虽然说不出什么漂亮的形容词,但至少能够切身体会到心底那股踏实劲儿。

    这才叫人过的日子!

    “逸哥——”

    大些的孩子们冲到跟前就自动停了下来,小宝和小十三两个却是直直地扑进了江逸怀里。

    江逸被两个小炮-弹似的家伙猛地一撞,接连往后退了三步,幸好苏云起即使把人托住,不然肯定得摔个屁墩儿。

    “逸哥,你回来了……呜……”小宝紧紧抓着江逸的衣袖,眼睛一闭,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十三抓着江逸的另一个衣袖,小嘴动啊动,最后小声地叫了声“爹爹”,然后也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江逸既感动又心疼地把两个小家伙搂进怀里,一边顺着背一边安慰:“好啦好啦,别哭了,我可是给你们买了两大车好吃的好玩的哟,再哭可就没了!”

    “不、不要……那、那些……不要!”小宝睁开朦胧的泪眼,边打着哭嗝边表明立场。

    “只要爹爹!”小十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补充。

    “那如果再哭的话,我又要走啦……”江逸板着脸威胁。

    仿佛变魔术似的,俩小孩瞬间被按了暂停键,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焦急地看江逸,生怕他下一刻会消失。

    小十三的一滴眼泪还在睫毛上挂着,小家伙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眨。

    江逸的小良心时顿时燃起一搓自责的小火苗,连忙说道:“真乖,逸哥不走了,逸哥抱你们回家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立马露出欣喜的表情,小脑袋兴奋地上下卜愣。

    江逸一手搂着一个,试图站起来,可是……失败了。

    “你们是不是长个儿了?逸哥都抱不动了!”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江逸多少有些丢脸。

    苏云起上前两步,把小宝拎到自己怀里,面不改色地说:“两个就是难抱。”想了想,又加了句,“我也抱不起来。”

    江逸冲着他没什么诚意地咧了咧嘴,偷偷吐槽道:这真是本世纪最蹩脚的安慰。

    小宝实际上是不怎么乐意的,可在苏云起的瞪视下他只得如坐针毡地待在对方健壮的手臂上,一双大眼睛却是巴巴地望着江逸,诉说着心里的委屈。

    江逸一手抱着小十三,用空出的一只手把家里这群半大孩子一个挨一个地摸了一遍,没少,没瘦,没磕着碰着,这才彻底放了心。

    最后,江逸走到江池宴跟前,原本是想嬉皮笑脸地撒个娇的,没想到刚叫出一声“爹”,眼圈就红了。

    他为了不再一次丢人,只得耍赖似的把脑袋埋进苏白生肩窝里,闷闷地叫着“小爹”。

    “你呀,这么孩子气,还怎么让人叫你‘爹爹’?”苏白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圈也微微发红。

    江逸一愣,歪着脑袋偷偷瞅了江池宴一眼。

    江池宴没好气地看着他,半是训斥半是宠溺地说道:“这么大的事还想瞒着我们不成?找个好日子给小家伙把姓改了吧!”

    “嗯!谢谢爹、谢谢小爹!”江逸高兴地应了一声,依旧赖在苏白生身上没起来。

    “起风了,先回家吧!江池宴揽着苏白生的肩,连带着把自家儿子和小孙儿一起搂进了怀里。

    江池宴看着不远处的苍山绿树,长长地舒了口气——人生如斯,再无他求!

    ******

    下面,就是江逸显摆礼物的时间。

    其中显摆的先后顺序自然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来定。

    于是,江逸第一个把那对活的大白鸭抱了出来——对,是抱,像对待宠物似的小心翼翼地抱,他巴拉巴拉地讲着这对大白鸭的出身是多么多么高贵,御厨们手下的烤鸭是多么多么让人回味无穷。

    大人们全都淡笑不语,孩子们则是一脸懵——不就是鸭子吗?他们家后院有一窝,一大窝!

    江逸又强调了一遍,“这可是草原上的野鸭培育而成的,专供皇家游猎!”

    大家还是没什么反应。

    “真是没一个识货的!”江逸撇撇嘴,觉得挺没劲,干脆拎着鸭子们放到了自家后院的鸭窝里。

    两方鸭子一见面,先是各自愣了一下,然后,远来是客的血统高贵鸭发现面前只不过是一群乡马佬之后,立马挺胸抬头、露出一副唯我独尊的高傲模样。

    如果有配音的话,它们的内心独白应该是这样的:哼,鸭数众多又能怎么样?再多也是一群乡巴佬,速速上来跪舔!

    然而,就在这时,鸭群中发出一个豪迈的“嘎嘎”声,下一刻,几十只家鸭一哄而上,将两只外来鸭团团围住。

    只听得“嘎嘎”乱叫中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哀鸣,伴随着鸭毛纷飞,景象甚为壮观。

    等到江逸好不容易把两只血统高贵鸭解救出来的时候,原本白白胖胖的鸭子已经变成了一对蔫头巴脑的秃毛鸭。

    这下大伙终于有了反应,一个个全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时间江家大院里久久回荡着全家老小的大笑声,比那群鸭子还要热闹。

    江逸丢了这么大面子,也没了炫耀的心里,气哼哼地回了屋。

    苏云起亲自把那俩宝贝秃毛鸭安置好以后,又赶紧回屋安慰郁闷的小媳妇儿。

    不过,情况往往都是,他不安慰还好,江逸顶多是生生闷气,过不了一天半天的自己就好了;一旦他凑上去安慰,江逸那通闷火肯定得发在他身上。

    这一点苏云起自然清楚,不过,就算被媳妇儿压在炕上又捏又挠,也不能让他独自闷着火,要想教训,等事情下来之后炕上说——这就是爷们儿的原则。

    看着江逸小性子使得差不多了,苏云起才翻了个身,把人搂进怀里,拿出那方端砚,“什么时候给云舒送过去?”

    江逸想了想,“现在吧,不然回头再忘了。”实际上,他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没脸再面对苏云起。

    只能说,苏云起太高明,太了解江逸,话题转得好,时机拿得准。

    哎,这辈子呀,就栽进这个人手里了!江逸出了门,边走边琢磨着苏云起的“良苦用心”,嘴角翘得都能画个大笑脸了。

    “云舒在不?”江逸进了旧院,直接推开了云舒的房门。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半的时间,他已经习惯进屋不敲门了——如果对方有事,自然会插门;如果门开着,就是欢迎进入的意思——乡下就是这规矩。

    “逸哥来了。”云舒从里屋出来,脸上还挂着笑意。

    江逸想起来,刚刚放鸭子时云舒也在。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把手里的端砚往云舒跟前一举,特意露出底下的刻章,“你看这个,眼熟不?”

    “这……这是端砚?这是我那个!”云舒眼睛立时间就湿了,珍重地双手接过,“逸哥,谢谢你……谢谢!”

    江逸惭愧地挠挠头,讪讪地说:“你这样说,倒叫我没脸,如果当初不是我漠不关心,也不会让他落入那烂人手里。”

    云舒摇摇头,收了泪意,狡黠地眨眨眼睛,调侃道:“就算你关心了,你能认出这东西么?”

    江逸窘了一下——他还真不认识。

    估计就算他当初看到了,也会以为不过几两银子而已。没准他还会大方地拍着云舒的肩膀说,没事儿,别心疼,等哥挣了钱给你买一车——这样一想,江逸开始有些庆幸他当时没“关心”。

    云舒抚摸着石砚,语气中满是怀念,“逸哥,我之所以会谢你不是因为它有多贵重,而是因为这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原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江逸一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同时又有些庆幸,幸亏姓李的作了一把好死,幸亏恰好让他们碰上了,幸亏!

    想来也是天意。

    江逸会心一笑,拍拍云舒的肩膀,“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跑不了。”

    云舒欣慰地点点头。

    “那什么……”江逸摸摸鼻子,有些笨拙地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我爹和小爹都算是你的父亲,虽然和亲生的不能比,但是咱们兄弟几个的事他们都会一视同仁地张罗,我也拿你当亲兄弟……呃,好像越说越矫情了,算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哈!”

    云舒看着他窘迫的脸,忍俊不禁。他轻笑一声,诚恳地说:“如果我说,长这么大反而是江伯父和小叔给我的关爱更多,逸哥信吗?”

    江逸张了张嘴,这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云舒勾了勾唇,继续道:“父亲一生醉心权谋之术,对我和母亲关心甚少,加之早年间分居两地,我不过逢年过节才能见上父亲一面。”

    “那为什么你……”江逸意有所指地瞅了瞅他手里一直没舍得放下的端砚。

    “执念罢。”云舒轻轻地说,“有时候我们之所以放不下,大抵是因为怨忿;有时候我们之所以会怀念,更多的是因为自责。”

    云舒的境界有些高,江逸其实不太懂。

    不过,这不妨碍他十分有兄弟爱地拍拍云舒的肩膀,诚意满满地说:“以前的事就过去了,反正今后咱们兄弟们相互扶持,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你不是兄弟。”云舒一本正经地说。

    “啊?”江逸有点懵。

    云舒扑哧一笑,“你是大嫂,咱们家的大嫂。”

    江逸脸一红,窘迫道:“原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嘲笑起人来比那几个都狠——杀人不见血啊!”

    云舒无辜地说:“这怎么是嘲笑呢,是认可。前几日伯父还跟小叔商量,叫你们回来后就去把婚书领了,趁着枣子下树前把事办了。”

    江逸眼睛一亮,“真的?”

    云舒点点头,“我何故骗你?”

    “云舒,你真棒!”江逸不管不顾地,上去就给了云舒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完之后也不管云舒的反应,咕咚咕咚地跑出门找苏云起汇报这个好消息去了。

    留下云舒一个人,站在原地淡淡地笑了,眸子里流转着别样的光彩——逸哥的怀抱还真挺温暖的,怪不得那群孩子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