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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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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8 章

    神秘大陆

    一辆“悍马”蓦地发出一阵狂野的嘶吼,脱缰般冲向夏风藏身的那辆汽车,狠狠地把它撞得平平滑出几米远,顿时把躲在车后的夏风暴露出来。在两车相撞前的一瞬,灵猫般的嘉欣娜已从车上滚落出来,对着夏风所在的位置就是两枪。只可惜她的身体在滚动,在白驹过隙的机会面前,没有射中闪电般跳开的夏风。

    四周枪声大作,没人会放过这个机会,可惜在夏风和嘉欣娜灵巧躲闪的身影前,没一枪得手。枪声一响也就暴露了各人的位置,相邻的对手顿时相互射击,再顾不得远一些的嘉欣娜和夏风。只见嘉欣娜如灵猫一般窜上一面墙壁,一手抓住壁灯一手居高临下向下开火。两个相互对射的选手顿时应声倒地。不给别人瞄准的机会,她立刻又从墙上翻落下来,这一上一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身体轻盈得真如灵猫一般。

    这当儿夏风也射倒了两个对手,不过一看嘉欣娜的表现,心知只要她再击倒一人就彻底赢了。现在只有一拼了!夏风换上一副新的弹匣,正准备向嘉欣娜藏身处冲去,陡听天花板上的蜂鸣器突然响了起来:“比赛暂停!你们的行动已威胁到他人的人生安全,比赛中止!”

    “去你妈的!”夏风抓起一块碎砖头便把蜂鸣器砸了下来,跟着跳上一辆车的车顶,抬手两枪便把两个还在发楞的对手击晕过去。对于真正的极限飙客来说,刺激和冒险才是这项运动的精髓所在,也是他们的最大追求,比赛算个鸟啊!

    “砰!”七、八米开外一声枪响让夏风心中一凉,凭感觉就知道这一枪对准的是自己。在这个距离任何一个选手都是百发百中,何况这一枪肯定是嘉欣娜!本能地把枪口转向她,夏风立刻扣动扳机。车库中顿时枪声大作,二人顷刻间便把枪里的子弹尽数射完,却意外地发现彼此都还稳稳地站在原地。

    愣了好几秒夏风才想明白,一定是电子服被裁判遥控断了电,因此二人都不会再有中弹的感受了。

    车库的门突然打开了,十几个消防员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为两辆因相撞而燃烧的汽车灭火。一个裁判打扮的家伙冲到夏风和嘉欣娜面前,挥舞着拳头愤怒地高叫:“你们违反了比赛规则,威胁到他人安全!你们已经被取消比赛资格!”

    扔掉手中的枪,夏风没有理会那个裁判,只望着对面的嘉欣娜淡淡一笑:“我输了,你才是最好的极限飙客。”

    “你还没输,”嘉欣娜神情依旧是那样冷艳,“咱们还没分出胜负。”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说完夏风转身就走,经过那些消防员时才发现,有个被自己击晕的选手方才就倒在两辆燃烧的汽车旁,若不中止比赛,他很有可能就要葬身火海。

    “可惜了一场精彩的比赛!”黑暗中响起一声叹息,巨大的电视墙已经变成一片漆黑,直播信号也早已中断,一直关注着这场比赛的那个神秘人物对这个结果似乎颇有些遗憾。想想他又有些不甘心,便转向身后的角落问道:“若不是那个意外,你认为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房中沉寂了足有十几秒,角落里才响起幽幽一声叹息:“不知道,谁赢都有可能。”

    听者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又摇摇头:“如果嘉欣娜没有女性的加分,那自然输定了。这比赛对男性不够公平,因为在真正的实战中,女性是没有加分的。所以我选择三号夏风,你有没有意见?”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寂之后,角落里才响起那人的回答:“虽然你忽视了现实中对女性、尤其是漂亮女性的加分,不过对你这个决定我没意见。”

    “那好!就这样定了!”他说着按下对讲器上一个按钮,对着话筒吩咐,“立刻把极限奥运会全能比赛的第三号选手给我请来,要尽量礼貌而客气!”

    夏风一离开比赛现场,立刻被外面的记者包围起来,无数话筒伸到他面前,所有记者都在唧唧喳喳地抢着发问:“请问你对自己被取消比赛资格感到遗憾吗?有没有想过要申诉?”

    “你为什么会有全能飙王杜马斯的护身符?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没有参加今年的比赛?”

    “你认为自己和飞猫嘉欣娜谁更优秀?谁是今年最好的极限飙客?”

    ...

    “你明年是否还会报名参赛?以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极限飙客?”

    对所有的问题夏风都充耳不闻,对所有的记者和摄像镜头也都视而不见。他在运动会保安的护卫下一路离开了比赛现场,钻入了一辆开往奥运村的运动员专用大巴,待大巴到达奥运村时,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记者们惊讶地发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极限运动天才,不知何时已经凭空消失。

    “夏风,年龄二十四,欧亚混血儿,有四分之一的雅利安血统和四分之三的华人血统,父亲是著名的华裔F1方程式赛车手夏伯翰,母亲是二十年前的网坛混血皇后艾辛玛。难怪难怪!优良的基因,完美的结合!从小就喜欢一切冒险运动,除了常见的极限运动项目,还喜欢参加非法飙车、地下自由搏击和无限制格斗赛,以及极地冒险等。”电视墙上现在是夏风的生平和简介。读到这,他习惯性地摸摸无名指上的粉红钻戒,喃喃感慨道,“你发现没有?最痴迷玩极限的疯子大多出身富贵,常人奋斗一生也难以企及的东西——财富、权势、地位、美女、名声——在他们来说基本上都是唾手可得。生活对他们来说也实在太乏味了,因此只有用生命去冒险,去挑战所谓的极限,他们才能感受到人生的乐趣。这不知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角落里那人冷冷反问:“人生本就是冒险,平凡与死亡何异?。”

    他一呆,没来得及回答,只听桌上的对讲电话突然响起:“博士,我们已经遵照您的吩咐把夏先生请来了。”

    “请他进来!”他关掉对讲器,几分钟后,厚重的橡木门缓缓裂开了一道缝,打扮成一个普通小流氓模样的夏风有点犹豫地走了进来。主人立刻站起身来,向夏风笑着示意说:“欢迎欢迎,请坐!希望你像在自己家一样随便。”

    他知道世上很少有人能拒绝自己的邀请,他的手下总能想到办法把他想见的人请来,因此他对他们用什么办法请客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只在乎客人是不是自己想见的人。

    在对方的示意下坐下后,夏风不满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我来见你?”

    他略带歉意地耸耸肩,然后推推鼻梁上的无边眼镜说:“如果我的伙计让你有任何不快的话,我先表示歉意。不过我相信他们决不敢对你有丝毫冒犯,更不会有任何不礼貌的举动。”

    ...

    “喝点什么?”主人说着拉开身后书柜上一扇暗门,显出一个嵌在墙内的酒柜,里面各种各样的酒应有尽有。

    “不必了!”夏风故意把口香糖嚼得“吧嗒”作响,“听你伙计的口气,我还以为他们的老板是最好的极限飙客,不过看你模样也不是。说吧,找我来干什么?”

    这当儿主人已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只见夏风肤色头发完全像是东方人,只有脸部轮廓和五官却像雅利安人一样有棱有角,是东西方人种的完美结晶。尤其他的眼睛,在黑色中带有一点淡淡的海蓝色,非常特别。听他这样问,主人不以为忤地笑笑,悠然倒上两杯红酒,然后把一杯推到夏风面前说:“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夏风“噗”地一声吐掉口香糖,站起来转身就走,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我从不替人打工,你另找别人吧!”

    “不是打工,是冒险,或者可以看作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全能极限竞赛!挑战一个人的全部极限!”主人忙道。

    ...

    夏风回过头来,施施然走到主人对面,信手端起桌上那杯红酒,然后慢慢把它倒在办公桌那些文件上。直到杯中涓滴不剩他才放下酒杯,用挑衅的目光乜斜着主人问:“给我什么报酬?”

    “没有报酬。”主人对夏风的举动视而不见,甚至还悠闲地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他的回答让夏风怔了一下,跟着就哈哈大笑,边笑边用嘲弄的口吻问:“这世上现在还有白干活不要钱的傻瓜吗?没报酬的事谁会干?”

    “有!你!”主人脸色不因夏风的嘲笑而改变。夏风一听,脸色顿时一沉:“你把我当傻瓜?”

    主人没有理会夏风怒视的目光,只垂目打量着自己瘦削修长的手顾自说:“或者还有嘉欣娜,我一直都还在你们两人之间犹豫。”

    夏风眼里的愤怒渐渐褪去,沉默片刻,他重新把一块口香糖塞入口中,然后轻松地耸了耸肩:“说说看是什么事?我权当满足一下好奇心。”

    主人抬起头来,无边眼镜后面闪过一丝胜利的喜色,一闪而没。他没有回答夏风的提问,而是反问道:“有没有玩过‘真实幻境’?”

    夏风一声嗤笑,“这世上只怕只有白痴没玩过。”

    “有没有觉得那是一个最好的极限竞赛场?有没有想过在那里进行一场极限竞赛?”

    夏风一愣,脸上显出怪异的表情,不解地回答:“我没耐心从刮刮坠地、呀呀学语熬到长大成人,只为和别人进行一次虚拟的比赛。再说‘真实幻境’里根本就没极限竞赛对手,我在那个虚拟世界里也没法记得自己是谁。”

    “你是说‘真实幻境’那现实记忆屏蔽功能?”主人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让你记得自己是谁,也有办法让你不经过漫长的童年,直接以你现在的模样进入‘真实幻境’,甚至也不需要另外学习他们的语言,你还会拒绝我的请求吗?”

    夏风眼里渐渐放出光来,喃喃问道:“传说‘真实幻境’有保留现实记忆和直接‘偷渡’进入游戏的作弊代码,难道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主人得意一笑,跟着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这些代码很快就要作废了。”

    夏风眼里闪过一丝激动,但立刻又淡漠下来,缓缓摇摇头说:“不公平的比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再说跟普通人比也没啥意思。”

    “跟杜马斯比呢?”

    “什么?”

    “听说你自称战胜了杜马斯,因此他才没有参加这一届的极限奥运会。”主人没有理会夏风的惊讶,只瞟了他胸口衬衫缝隙中那枚海蓝石护身符一眼,“可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也在这个城市,就在你参加极限比赛的同时,他就在城市另一端,在一年一度的‘真实幻境’装备拍卖会上,从我手中抢走了三件顶极装备。”

    夏风心里有些惊讶,但更多疑惑。主人盯住他的眼睛接着说:“我不怀疑你在极限运动上的实力,不过我更相信杜马斯是故意输给你,好利用这借口躲开别人注意,去为他新的极限冒险作准备。他已经连续三届获得全能飙王称号,再多拿一次冠军对他来说已经没多大意义,他花高价买‘真实幻境’的顶极装备,肯定是要去亚特兰迪斯,只有那里才有他真正向往的刺激和挑战!”

    “亚特兰迪斯?他去那儿干什么?”夏风皱起眉头,“听说游戏联盟有毁灭它的打算,杜马斯现在去那儿,还没等他渡过漫长的童年,恐怕就已经和它一齐毁灭了。”

    “并不是只有我才有保留现实记忆和直接进入游戏的作弊代码,”主人叹了口气,“相信不止杜马斯,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有。”

    “他们去那儿干什么?”夏风忍不住再次问。

    “这正是这次极限竞赛的有趣之处!”主人眼里也有光芒闪烁,“我不知道他去那儿干什么,也不知道还有谁会去,不过我相信杜马斯决不是去亚特兰迪斯度假。只有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冒险,才会使他不惜以一种屈辱的办法放弃极限奥运会。你若想真正战胜他,就去阻止他!杀掉他!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见夏风眼里还有疑问,主人突然笑问道:“难道你对杜马斯的行动不感到好奇?你不想知道他去亚特兰迪斯的真正目的?你不想和他进行一次真正的死亡竞赛?你不想与他来一场真正的‘终极猎杀’?”

    “我有点奇怪,”夏风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却突然反问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对杜马斯的行动如此感兴趣?这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出于好奇呀!”主人嘿嘿一笑,“另外就是我跟杜马斯有过节,让他出丑栽跟头是我最大的乐趣!”

    “别把我当傻瓜!”夏风面色一沉,作势就要离开。主人一看,无奈摇头苦笑道:“看来骗不过你,实说吧!我是一时糊涂跟一个朋友打赌,说自己能用头脑击败全能飙王杜马斯。这话在上流社会中悄悄流传开来,正好杜马斯要秘密去往亚特兰迪斯,大家便让我利用这机会击败他,破坏他要做的事,并在游戏中干掉他。不少富豪都参与了这一局豪赌,大家都买杜马斯胜。赌注已是天文数字,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赌。但我根本输不起,一输就只有破产跳楼。因此,我只有找你这个除了杜马斯之外最好的极限飙客来帮我,你不也渴望着击败他?在‘真实幻境’中猎杀他?”

    ...

    “太好了!”主人击掌而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立刻让秘书跟你详细讲解利用作弊代码‘偷渡’进入‘真实幻境’的办法,然后把你送进去。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件‘真实幻境’的超级装备‘隐身披风’,希望它可以帮到你。另外你要记住,虽然我有直接进入‘真实幻境’的作弊代码,可它使用一次的代价十分巨大,同一个人也不可能靠它骗过系统两次。因此你只有一次机会,一定要珍惜你的游戏生命!咱们这次行动,就叫‘终极猎杀’!”

    “这次行动由我来掌握,不需要任何人来安排!”这是夏风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夏风被秘书带出门去后,主人脸上那可怜巴巴的表情才蓦地褪去,代之以一丝隐隐的得色。房中静了半晌,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怎样?”

    “一个幼稚!一个奸诈!就像是狐狸与小羊之间的合作。”幽暗角落里立刻响起回答,“尤其那个关于赌局的谎言,居然也能骗得他相信。还引得他善心大动,不要报酬都干!”

    主人得意一笑,“这个你就不懂了,像他那样出身豪门的富家子,根本就不把钱放在眼里,咱们若跟他谈什么报酬,反而让他给看轻了,只会自讨没趣。只有违反常理不给任何报酬,才有可能引起他的好奇心。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

    “不过这样一来,就不能保证他真正为咱们做事了。”角落里那人有些担忧。

    “那又如何?”主人嘿嘿一笑,“咱们原本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只不过是个遮掩的幌子、替罪的羊羔而已,再说咱们的目的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我也是临时决定不把咱们的计划对他透露一丝半毫。正好现在半路上又杀出个杜马斯,就让他去跟杜马斯死磕吧。”说到这主人目光转向那个角落,“你也该准备一下了,这次行动你才是我真正的主角。”

    一直缩在角落那个黑影终于走到稍亮点的地方来,只见他一身黑衣,身材瘦削笔挺,个子中等偏矮,却给人一种挺拔孤高的感觉。窗帘缝隙中恰好有一缕阳光漏进来,刚好落到他的脸上,把他那张瘦削的脸映照得越加苍白惨淡,就像终日不见阳光的活僵尸,尤其他那双暗黑幽寒的眸子,隐约闪烁着一种妖异的冷芒。最让人看不透的是他的年纪,谁能准确判断一个僵尸的年纪?

    “可惜那三件顶极装备让杜马斯给抢去了,”主人一脸遗憾,“为了把幌子做得像一点,‘隐身披风’又给了那小子,现在你只有‘天眼’和‘夺心符’了,这增大了你行动的难度。”

    “你该把这两样也给那小子,”黑衣人淡淡道,语音中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和骄傲,“你清楚我并不需要这些。”

    主人凝神目视他片刻,眼里渐渐露出欣赏和信任之色,然后缓缓向他伸出手:“祝你好运!”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砰!”地一声巨响,夏风感到自己身子终于落到了实地,狠狠地砸碎了什么东西,全身骨骼像散了架一样的痛。静静地躺了几秒钟,待晕眩感终于过去后,他这才开始打量四周。只见自己四脚朝天地躺在一间不到半人高的篱笆房子中,房顶已被自己完全砸烂,露出纤尘不染的蔚蓝色天空,几只鸡鸭正惊惶失措地从屋顶破碎处飞逃出去,留下一路叽叽嘎嘎抗议的惊叫。房子外面有几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他们还没到知道害怕的年纪,所以脸上只有惊讶。他们的衣着打扮夏风从来没见过,像是古装电影里的小龙套。

    “这是哪里?”夏风挣扎着爬起来,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全是鸭毛鸡屎。

    “这是我家的鸡窝!”一个最大的孩子抢着回答,另一个小些的孩子疑惑地抬头望望天空,再望望从鸡窝里挣扎着爬出来的夏风,然后嫩声嫩气地问:“你是怎么上去的?可不可以把我也带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上去。”夏风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然后习惯性地摸摸左边的衣兜,这一摸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跟过去完全不同,是那种袖子宽大的袍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个衣兜,当然也没有自己片刻不离的口香糖。

    “你这家伙都干了些什么?”一个穿着对襟短褂和鼻椟长裤的汉子虎吼吼地冲过来,顾不得理会夏风就先去追捕那些四下逃逸的扁毛逃犯。边追边高叫:“快来帮忙啊!要跑丢了你得赔我,一只鸡可要九十个铜钱!”

    夏风见那些小孩子都参与了围追堵截,只得放开步伐向那些鸡鸭追去。他这一出手,那些鸡鸭就成了瓮中的王八,根本逃不过夏风闪电般的追拿,片刻间就被一个个抓了回来。那汉子傻愣愣地望着行止如风的夏风,半晌才吐着舌头喃喃道:“乖乖!你这身手要去做信差,一天起码能挣到两个银币!”

    “这是哪里?”夏风边问边帮他把那些鸡鸭塞入笼子。那汉子答道:“这是迦贡县的海鄞村,是有些偏僻,外面很多人都不知道。”

    “迦贡县?海鄞村?”夏风皱起眉头,这是两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离它们最近的城市叫什么?”

    “那就是东边的东陵城了,离这儿有将近一百里,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东陵城!东轩国东面最偏僻的一座城市?这儿就是‘真实幻境’?这儿就是亚特兰迪斯大陆!”夏风心情一阵激动,不由摸摸身旁的破鸡窝,再捏捏自己的脸,都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完全没有一点虚幻!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存在于自己的头脑中!他不由张开双臂,热泪盈眶地向着四周高叫:“亚特兰迪斯!我终于来了!”虽然以前也来过这个虚拟世界,并且走完了从诞生到成长到衰老到死亡的全过程,可每一次都迷失在这个世界里,从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真实的世界,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其实叫夏风。只有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到这儿来!以及清楚知道这次生命的目的。这个世界里的芸芸众生,有几个能有这样的特权?

    就在夏风激动得有些失态的时候,那汉子好奇地打量着他,就像看疯子一样审视着这个外乡人,然后突然问:“我以前没见过你,你从哪儿来?干嘛一来就毁了我的鸡窝?”

    夏风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也想上天的小孩立刻指着天空抢着说:“他从那上面来!”

    “别胡说!”那汉子扇了儿子一巴掌,然后瞪着夏风说,“我不管你从哪儿来,你弄坏了我的鸡窝就得赔我!垒这鸡窝可花了我半个月的功夫,你至少要赔我六个,不!七个银币!”

    夏风慢慢从激动中冷静下来,摸摸自己身上,除了贴身穿的袍子和披着的一件白色披风,什么也没有。他只得抱歉地对那汉子笑笑,“对不起,我好像没钱。”

    “没钱?那可不行!”那汉子一把抓住夏风的衣襟,“没钱就把你这件披风脱下来赔!”

    他一提到披风,夏风立刻得到提醒,心中暗道:还没试过这玩意儿,也不知管不管用?就拿他试试,最多被他当成疯子。这样想着夏风立刻格开他的手,闪开几步半蹲下来,然后把披风拉过来罩住自己头脸和全身,同时默念那句咒语:呃呢吧哈嘛啦哒隐!

    披风比较薄,透过它可隐约看到外面情形。只见那汉子脸上蓦地显出惊讶之色,跟着变成一脸的恐惧,对近在咫尺的夏风视而不见,只惊惶地向着空处喃喃道:“怪事怪事,莫非他是”说到这他脸上显出更大的惊怖,跟着“咚”地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高叫,“大法师,小民不小心冒犯了您,请您千万不要生气,小民给您磕头赔罪!”

    说着把头磕得“咚咚”直响,片刻间便头破血流,可他依然磕头不止。披风里的夏风看着有些不忍,便念动咒语收起隐身披风现出身形,对面前的汉子笑道:“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干吗磕头啊?”

    夏风的突然现身把大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跟着匍匐在地呜咽起来:“大法师,我我不是有意冒犯您老,求您老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

    大汉傻傻地抬起头来,疑惑地打量着夏风,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夏风心中一动,生怕他再为赔钱的事纠缠,忙对他挥挥手:“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起来吧。我也该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生怕那大汉再作纠缠,他一路急走,直到出了村子才稍稍松了口气。

    ...

    深吸一口山花的馨香,夏风心中回想着关于亚特兰迪斯的一些基本情况,知道这儿是东轩国的东北端,临近东大海,属于非常偏僻的山区。东轩国人也被称为东轩人,大都是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因此夏风在他们中间显得还不那么特异。亚特兰迪斯大陆上主要有三个不同肤色的种族,除了数量最多的黄皮肤东轩人,还有白肤色的大西人,他们占据了最大的平原和最富饶的土地,建立了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大西帝国。另外就是黑皮肤的塞姆人,他们被大西人赶到最西端的戈壁荒漠中,他们没有统一的国家,只有松散的部落联盟。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各种族的混血儿,人数自然就更少了。这个大陆东南端的荒漠沼泽中,还有少数各种族的流民,他们因各种原因不容于自己的族人,只得逃到恶灵凶兽出没的南荒,成为远离人类文明的野蛮人。

    想象着杜马斯可能去的地方,夏风估计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大西帝国!不过自己靠脚力肯定去不了那里,所以只得先到东陵城弄到坐骑代步,从这儿到那里有一百里山路,这对一个优秀的极限飙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不知道游戏中的“里”和现实中的“里”是不是一样?这样想着,夏风便迈开大步顺着山道向东而去,一路上只觉得山花烂漫,空气清新,天空澄蓝得不染一丝尘埃,这虚拟的世界比现实世界可漂亮多了!

    同一时间,大西帝国的都城波塞东,海神波塞东大神庙最高的祭祀塔内,负责观察天相的司神官浑身一颤,几乎把眼睛完全压到观天仪上,奈压不住心中的惊恐喃喃自语:“灾星降临!灾星降临!一、二、三,足有三颗!足足三颗!不对,还有一颗,暗淡得几乎都看不到。它还带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邪恶和血腥!这个天堂般的大陆啊,将要天下大乱了!”

    一旁的侍从忙躬身请示说:“法师,要不要报告帝君,让大家好早作防备?”

    “没用的,完全没用的!”司神官失魂落魄地离开观天仪,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这四颗灾星、乱星、杀星、死星,坠落得都是前所未有的突然而迅急,简直毫无征兆,可见它们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咱们根本不知该如何防范。可惜史丹玛大法师的天眼尚未练成,不然还可以请他看看那四颗灾星的模样!”

    “那”侍从犹豫了一下,“今天所观察到的异常天相要不要记录下来?”

    “当然要记下来!还要用永不褪色的朱砂记录下来,存入绝密史册。”司神官边说边激动地挥舞着手,“就写:大西帝国理查德大帝三年五月十八日上午九时三刻,灾、乱、杀、死四星坠地,一落大西帝国东南,一落南荒,二坠东轩国东北角,天相大凶!和平安宁的亚特兰迪斯大陆啊,最多还有二十年的安宁。”

    这是根据常识进行的推断,他不知道这次降临亚特兰迪斯大陆的灾星们,根本就不需要等到二十年以后。

    “神啊!请给我暗示吧,我大西帝国如何才能躲过这场空前的灾难和浩劫?”司神官跪倒在祭祀塔上,半晌不见起来。足足顿饭功夫,他才一字一顿地对侍从吩咐:“禀报帝君和史丹玛大法师,请求进行活人祭祀,祭天地请神谕!”

    “炊饼,又香又脆新出炉的炊饼!五个铜钱一个!”

    “面块,嫩滑鲜香的面块!只要八个铜钱一碗!”

    徜徉在东陵城的街头,耳听着小贩们的吆喝,夏风觉得自己就像是漫步在古装电影里一样,既新奇又有趣。只可惜肚子饿得“咕噜”直响,从未饿过肚子的夏风十分郁闷,暗叹自己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偏偏要跑到这该死的虚拟世界中来感受饿肚子的滋味,还没有任何报酬,自己也真是傻到家了。幸好那一百里山路大概只相当于现实中的七十多里,也就是三十多公里。不然要真是一百里山路跑下来,只怕这会儿会饿得更惨。

    连连咽了几口唾沫,夏风习惯性地摸向曾经是衣兜的位置,摸到身上的披风才省悟过来,不由在心中暗骂:靠!连个口香糖都没有!

    看看身上的披风,夏风顿时心中一动,但跟着就放弃了。暗想要是别的玩家知道自己居然用这件超级装备来偷饭吃的话,恐怕会笑掉大牙。

    “伙计,给我来碗面块,要多放辣子!”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吸引了夏风的目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正在街边的面摊上坐下来。夏风不是那种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可看到那少女时也不由怔了一下,心中暗叹:没想到这游戏中也有这么靓的美眉!

    那少女意识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一抬头便与夏风对了一眼。二人四目交汇,那女孩并没有别的少女那种矜持和羞涩,而是对夏风嫣然一笑,这才行若无事地接过伙计递来的碗筷。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夏风又咽了一口口水,也不知是因为那少女还是因为她的面块。施施然踱到她对面,夏风指指她对面的凳子礼貌而客气地问:“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可以!”那红衣少女又是嫣然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和一对洁白的小虎牙。近距离可以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像五月间青涩的毛桃,看起来决不超过十八岁。

    “伙计,给我来两大碗面块!”坐下后,夏风学着她方才的口吻叫了两碗面块。夏风对自己的长相风度有相当的自信,虽然身上没一枚铜钱,可他相信吃完饭之后,这女孩定会抢着替他付帐,说不定还会主动发展超友谊的关系。虽然以前和女孩子吃饭从来都是自己付帐,不过这次情况特殊,说不得只好没风度一次了。

    狼吞虎咽地吃完第一碗面块之后,夏风才有心情来打量对面的女孩。他这才注意到,那女孩居然还带着一柄宝剑,就随手搁在桌上,并且她的眉宇间除了清纯靓丽,还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气质。

    这情景咋那么像三流武侠电影里的情节呢?夏风心里暗自嘀咕,嘴里则自然而然地照着三流武侠电影里的台词跟这女孩套近乎:“还没请教侠女芳名呢,不知可否见告?”

    “瞎女?”那红衣少女一愕,跟着“咯咯”一笑,捂住嘴娇声道,“我叫纪萱萱,你可以叫我萱萱。瞎女?你可真逗!”

    “萱萱?”夏风心中一荡,第一次见面就可以如此亲密地称呼,果然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虽然夏风在情场上一向无往不胜,但像这次一样顺利还是不多见。大概是亚特兰迪斯大陆上的风气都比较开放吧?夏风只能这样解释。

    “你呢?你叫什么?”那女孩睁着大眼睛盯着夏风问。

    “夏风,你可以叫我阿风!”夏风脸上露出最诱人的微笑。

    “阿风!”那女孩的目光果然朦胧起来,连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我是第一次来东陵城,不知你可否愿意带我四处逛逛,介绍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夏风脸上的微笑越发甜美,心里却在嘀咕:这有点像三流爱情片的情节了。

    “人家跟你还不太熟”女孩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羞涩,欲言又止。

    “喜欢只需一眼,忘记要用一生。”夏风深情款款地凝望着那女孩,最常用的套磁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那女孩脸色越发红艳,眼里泛起粼粼波光。夏风见状决定用上必杀绝句。“要问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话一出口夏风心中便有点后悔,这样的绝句要对一个现代的女孩说出来当然没什么,说不定人家还只当是一句玩笑。但对一个远古背景下第一次见面的女孩说出来,只怕会被对方当成轻浮的登徒子。不想那女孩的反应超过了夏风的预料,只见她蓦地睁大双眼,满是崇拜和仰慕地问:“你是诗人?”

    “诗”夏风差点没噎住,跟着心中一阵得意。看来拥有现实记忆果然是好,就连追女孩都比别人多些绝活,只要把记得的那些情歌、言情片里的台词随便背两句出来,就能把小妹妹陶醉得晕过去。只怕这个大陆上最优秀的诗人,也写不出如此浪漫的句子吧?

    “嗯,就算是吧。”夏风一向认为在女孩面前不妨厚颜无耻一点,他也一直是这样身体力行。见这小妹妹对诗人是如此的崇拜,他立刻就面不红心不跳地承认下来。

    “太好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诗人呢!”那女孩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夏风见状适时地追问一句:“那你愿不愿意陪一位诗人游览一下东陵城呢?”

    “当然愿意,我非常荣幸!”女孩说着便掏钱付了帐。这过程中,夏风故意低着头把碗里最后一点汤水给解决掉,抬起头来后又装着把付帐这茬给忘了,抹抹嘴对女孩示意说:“咱们走吧,不知道东陵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跟我来,我先带你去参观太阳神庙。”

    二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一路上说说笑笑,神情越发亲密起来。路过一个卖杂货和珠宝的地摊,夏风突然在那地摊前停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地摊上一件首饰,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光光的,空无一物,他这才意识到这是在“真实幻境”中,自己在现实中的首饰不可能带进来。

    “把它拿给我看看!”夏风指指地上,那是一个海蓝石的护身符,跟哥哥留下的那个护身符惊人地相似。夏风把护身符小心戴在脖子上,越看越觉得像。立刻就想买下来,可一想到自己腰无分文,只得恋恋不舍地取下来还给老板。

    “它要多少钱?”纪萱萱看出夏风对那护身符的钟爱,便立刻问那老板。老板是个精瘦干瘪的老头,见有人问价,头也不抬地答道:“十二个银币。”

    “这么便宜?”纪萱萱有些意外,立刻掏钱买了下来,然后亲自为夏风戴上。夏风这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呐呐道:“萱萱,这钱我一定还你!”

    “什么还不还的,”纪萱萱嗔怪地白了夏风一眼,“我们还分那么清楚干什么?”说着脸上不由一红,不敢再看夏风一眼。

    夏风心中一阵甜蜜,不由拉起萱萱的手,就这样手牵手继续向前漫步。二人都没注意到,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阴暗角落,一双暗黑幽寒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去得远了,那人才从街角的阴暗中慢慢走出来,暴露出他那身黑色袍子完全包裹着的身子、以及半遮着的苍白一张脸。他身材瘦削偏矮,却总给人一种挺拔孤高的感觉。

    慢慢来到那卖珠宝的地摊前,那卖珠宝的老板一见到他,忙低声道:“先生,照你的吩咐,那个护身符已经卖给了那位白衣公子。”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把几枚金币扔给了那老板,然后转身就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街口拐角处。直到他去得远了,那老板才突然捂住脖子跪倒在地,两眼翻白,转眼间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周围的人忙围上来一看,才发现他脸色青紫,舌头伸得老长,像是被活活憋死了。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走了没多久,夏风突然发觉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僻静,不知何时二人已拐入一条狭窄的小巷中,半晌也没看到一个人。纪萱萱没有回答夏风的问题,却盯着他的脚数着步子:“一、二、三,倒!”

    话音刚落,夏风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人也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倒地前最后看到的,是纪萱萱那张得意洋洋、天真可爱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