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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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得继续,温饱线上争上游。以往如常,来到一家店面门前,李孖不慌不忙、从容不迫、慢慢悠悠、懒洋洋地将左手伸进衣服左兜。掏掏几下,左手食指圈住一把小巧精致的钥匙。倒不是钥匙本身精致,而是钥匙串着一只毛绒绒,耷拉脑袋吐舌头的玩具狗,憨态可掬。圈住,便食指拇指同时拈紧,提出来,置于手掌,抛了抛,把玩了一会儿,便插入门锁。四下右旋一弧度,门开了。

    “好丑!这样的衣服怎么卖“一位中年妇女发问。

    李孖赶紧迎上前,热情如火,满脸堆笑,亲和地笑着解答疑惑:“您好!女士,咱们家衣服全场五折呢!另外这半边货架区上的衣服买一送一,您买实惠,我卖口碑“

    边说边左手伸掌,向店面另外一个靠门角落放置的货架指引。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

    “你误会了,闲来得空,出来逛逛,走进你们家店,嫌弃你们家衣服丑,并没有要买的意思“还是那位中年妇女,尴尬笑着,倒是礼貌得很。

    身着金橘色紧身裙,脚踩一寸不高不低小高跟。眼皮微微下拉,低低头,向后拨拨不知何时滑落,掉落于前胸的那一头金红色长发。抬头,提提斜挎包,调整好位置,转身向店门,与同行三人低言低语,走出店门。

    “哈哈哈哈,纳闷了,这种衣服要卖到猴年马月才空“

    “没看到吗?都跳楼价了还全场剩,另外空置出买一送一换季装“

    “倒是挺便宜!“其中一位突然插话。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小区旧衣服回收箱不要钱,赶明儿陪你走一遭“

    “哈哈哈哈,成“插话那位被逗得一乐,憨憨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她们相互调笑,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地走出服装店。李孖司空见惯,暗自无奈,摇摇头,转身,回到简约得不行,墙面只刷青色,最靠里的墙面,简简单单挂着,“李式风格“,几个歪歪斜斜不知什么字体风格的大字,悬在收银台之上。伸出一脚,勾住椅子腿,往外一拉,一屁股坐下,继续托腮,目视前方,呆滞。一如方才开完门后一直没顾客,一样。

    半晌,李孖心里自言自语:开不开门都一样,能躺着,为何来这里坐着?宁愿起得再晚点,或者回去再睡点。

    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后,骤然起身,左手一拉收银台抽屉,取出孤零零地躺在抽屉里的钥匙,迈开腿也朝门外走。

    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跨上电驴就是冲着住所方向一路顺风。一出店门,大大小小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水泄不通,热热闹闹。

    光守着李孖店面的那一亩三分地,知道的知道生意冷淡,不知道的还以为国难当头,死伤无数,街上寥寥无几。

    自大学毕业以来,李孖便自力更生,同李爸李妈分开独处,另购小居室,在外营业有服装店。

    虽生意惨淡,惨不忍睹,但好在。由于低价走售,不购买光顾者虽家常便饭,但为数不多的赏脸者却养活了她。

    李爸李妈钱袋富裕,分开生活,无她的用武之地。

    所以,只要一人不饿,全家吃饱。

    回到自己的小窝,已是傍晚8点,李孖坐在布艺沙发上,双脚交叉一伸,搭在前方玻璃茶几上。左手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随手一按,眼前的电视屏幕便亮了。

    “哒哒哒哒哒哒、快快快、撤、跟上跟上、敌人追上……“

    “我爱你爱到发狂,你感觉不到吗?你摸摸看,你摸摸看,你看我的心脏,它跳得……“

    “皇上!皇上!你别听她的!我是被……“

    “嘻嘻嘻嘻,主人,你已经拥有强大的魔法了,快变……“

    “现在把蒜放进锅里,油炸至金黄色,再把肉放进锅里,拌上我们准备好的酱料“

    李孖面无表情,一台一台划过,换到美食节目时,终于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心里暗叫“太有食欲了!“顿时饥肠辘辘。

    立马起身,走向厨房,跃跃欲试。天底下就没神厨做不好菜!

    心里暗自封神后,提刀忙活一阵,终于要吃上了一口热乎的了。

    银屏低配出锅,红的青的与肉。

    扒拉一口热饭之际,已是晚间新闻。

    “近日,本市频发多起盗窃案,嫌疑犯作案手法一致,目前怀疑同伙作案的嫌疑很大,皆是选择偏僻地段无人发现时利用工具强行进入商铺行窃。下面我们来采访一下王先生,您可以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你商铺的情况吗?王先生:是这样的!我情况比他们惨烈。他们进入我店铺时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因为,我忘了上锁了!记者:……“

    李孖一听,捶手顿足,忍俊不禁,笑得喷饭,还是哈哈大笑连道:都晓得上锁!上哪找这种一本正经的傻子!

    下一刻,李孖看着电视屏幕,一滞,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笑不出来了。拎起外套,夺门而出。

    电驴路上狂飙,临了,小跑赶到一处不起眼的街道尽头,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却也不停下冲进店铺的脚步。那可是饭碗,谁能停!

    开灯,左顾右盼,东瞅瞅西瞅瞅。怎么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光线走到门口不远处便被胡截,店铺深处一通探不透的黑暗。

    虽看不清任何东西,却能听见吵吵杂杂的声音,乃至窸窸窣窣地声音从黑暗处传出。果然遭贼了!

    小贼们挺聪明,先进高科技偷盗是吧?知不知道挨不挨得了这顿揍!李孖心里发狠道。手下也没闲,提起门口那根铁制撑衣杆便拍打几下。

    一鼓作气地大吼一声,冲上店铺里的黑暗深处,誓要鱼死网破。

    不知冲出多少距离,看不清的黑暗渐渐明亮起来。李孖不查,继续往前冲,边冲边咆哮:“偷谁不好偷我!穷死一条命!等死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妈妈,我害怕“

    “宝儿!过来!快过来!快!“

    “张叔,小心,你身后!“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

    “诶呦!什么东西!谁打我?!!“

    “谁?谁干的!跑什么!打碎我的宝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发生什么啊!救命啊!“

    “……“

    待到李孖看清眼前,一切都亮堂堂。这哪儿是一个小团伙,分明是大偷异族军队。

    眼下情况早有变化,与方才一通漆黑完全不同。可回首望去,身后依然漆黑一片,眼前光景,空中无烈日,无飞鸟也没云朵,却也不解为何一片透亮。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围着一团团白雾接一团的白雾,形状各异,却也似曾相识。

    像桌子的,像椅子的,像杯子的,像房子的。其他不同之处就是,长相各异,奇形怪状,难以接受。

    李孖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双手举杆,忘记动作,呆呆傻傻地,处于原地,一动不动。寡不敌众啊!

    “是你?小个子!为什么打我?我与你素不相识,跟你无冤无仇“一个中年人模样的人。

    这个人在李孖面前转过身来,眼疾手快,从呆滞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孖手中一把抢下撑衣杆。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看来这位就是刚才听到的李叔了。

    李孖手中的撑衣杆被夺下,顾不得疑惑,回过神来,却也双手叉腰,铆足气势:“打的就是你!偷盗还不兴打人!哪来这等便宜事!“

    “怎么回事?!是个人!“

    “对啊!竟然是个人“

    “没x发现吗?“

    “……“

    这会儿功夫,贼还吃贼瓜,落落絮絮生出许多围观者来,纷纷交头接耳,声音高高低低地议论。

    “姑娘,你嘴巴放干净啰!“张叔怒气不减反增,双手用力,把撑衣杆狠狠地往两人间的地上一摔。“说清楚,偷你什么?“

    “夜半三更,进一家未锁店铺,做善事吗这么小心?!“李孖更怒。

    “店铺??“

    “你听说过吗?“

    “我也没听说过啊!“

    “瞧吧!撒谎还要打草稿呢!新手,冒失样“

    “……“

    这会儿,张叔,微一举首,眉毛皱起,眼珠稍稍右转,想起来,附近绝无店铺。骚了骚额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

    道:“小个子!滚回去!“

    李叔说完,弯腰一捡方才摔掉的撑衣杆,双手抓住撑衣杆中间两段,横于胸前,一齐往李孖身上一推。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李孖下意识也抓住撑衣杆,但同时也被推了个踉跄,没站住脚跟,摔进身后的阴影区。

    李孖摔进先前疑惑不解的黑暗区时,视野开始变得越来越昏暗,眼前的人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直至周身漆黑一片,恍若盲人。

    李孖不轻不重地着地,四仰八叉,正待李孖发应过来,起身欲再冲出光线充足处,寻人破口大骂之际,李孖周围的视野突然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能看清,一个两个,隐隐约约,类似长方形轮廓、类似门轮廓……终于,“李式风格“的那几个歪歪斜斜的字也看得清清楚楚。

    李孖这才发现,如今,自己又回到自家店铺中,而现在,李孖就站在最靠里的那堵墙处。

    而眼前除了那几个“李式风格“那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哪里还有其他,先前所见,如今全部不见。

    李孖精神突然紧绷起来,脑海中粗略一估,先前她冲出的距离早超出了她店铺的最大距离。那么远的距离,根本不可能还是在她店铺内。

    可如若不是在她店中,还能是哪儿?店铺后方可不是她家的,而是另一家因生意惨淡,常年闭门,不知所卖何物的商铺。

    李孖空中伸手,空气中胡乱摸了三两下,瞧着反应正常,便绕过收银台,走到那几个大字下,又是伸手摸摸墙,与普通墙面如常。

    甭管它摸得透与否,哪个结果,都瘆得慌。

    李孖吓出一身冷汗,心下颤抖,顾不得多想,下意识拔腿往回卖命跑,哭爹喊娘,脚下使劲发力,冲出门口。

    待冲出门口一段距离,“噗嗤““噗嗤“地又冲回去。

    李孖冲回自家店铺,四处张望,周围的事物又都回来了,无一变化之处,松了口气。

    还好,一切如常。李孖这么安慰自己。

    可这边却已是白天。李孖假装熟视无睹。

    她就站在自己店中间,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破涕为笑,还是她的小破店,还是她倒置不出的服装,门还是没关……

    李孖怎么也没想清,到底怎么回事?

    好在,店铺还在。

    也许,贼也挑,大多都瞧不上。李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为被人瞧不起而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