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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叁·雨霁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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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一场汴城初醒,闻道市井难得糊涂——

    ·

    上回说到:如同孔飞理解导师的道一样,景年的心中头一次对禁卫军的道产生了认同感。不料就在返家后不久,本想趁机盗窃营防图的景年却被提早一个时辰回府的张景弘捉了个现行……

    待到兄弟二人将话说开,汴京城上空的黑云也终于出现了消散的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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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雨声销。

    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将整座城上空的浊气一扫而空,昨夜还是黑云压城,今早起来便是晴空旭日万里无云。

    “让开让开!莫要碍事!”

    一队禁卫军列队过来,在小张大人部署下,城内出动了好些队伍去往各处协助百姓修缮房屋,又有不少居民出来扫水,该出摊的也都扛着家当出来了,吆喝声一起,汴梁城就恢复了热闹。

    “新鲜的果子!糖水渍的木瓜!”

    “獐子肉来!”

    日头一高,地气一热,路面上的水便不知不觉地蒸发了,只留下石板路上凹槽里顽固的小水坑,在牛车和驴子蹄下的官道上留下一串串水铜钱。

    转道城东,从官衙一路过来,大街上老早就有挂着篮子出来买牛肉的,还有名门大家锦衣玉食的仆从出来看宰羊,往哪儿走都是一水的热热闹闹——这大雨是将人们憋屈坏了,也将人们心中的闷气给浇干净了,没有夜市的城太无聊,必得靠早市重新闹腾起来才行。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个矮个子家丁手里捧着一封信,一手扶冠,以百米冲刺之势往张府跑,才闯进家门就一嗓子叫起来:“报——”

    张景弘正要出门,恰与他迎面撞上,便拦住他:“何事着急?”

    “老、老大人的信!”

    景弘接过家丁手里的信来,展开一瞧,惊道:“今夜?”

    “大人?”

    “父亲原定三四日后回府,赶回半途,归心愈切,已催车夫快马加鞭,预计今晚可进南城门。”景弘将信纸对折一捏,在家丁面前踱来踱去,吩咐道,“立即着人打扫庭院,再差几个去地窖取好酒。还有,再去将田信找回来。”

    “小的这就去!”

    家丁又扶着帽子跑了,景弘还在原地寻思。

    父亲回来,首要之事便是见景年。街坊四邻都知道他是好面子的,要是听说离子回府月余还是个闲人,怕是又要责备他这个兄长做事不力。看来若要把父亲应付过去,还得快些给景年安排个有头有面的身份才行。

    这般想着,他抬脚就往后院去了。

    母亲已经起来,咳声微微,正在后院鹰架上逗着海东青玩。景弘便招呼道:

    “母亲好情致,还请当心着凉。”

    “阿勒青,快来看看这呼格勒买的好鹰,可以一日千里,我很喜欢。”母亲笑着放下捏着饲料的手,“刚刚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叫,可是出了什么事?”

    “父亲飞鸽传书,今晚回京。”

    “这么快?!呼格勒才回来没有多久……”

    “父亲牵挂极了,归心似箭。只是呼格勒需要有个去处,我想趁着今日为他安排好,也好让父亲放心。”

    闻言,母亲有些为难:

    “我不懂这样的规矩,不能替你分担这些事务……”

    “不碍事,儿子只是想同您说说话。”他继续道,“父亲回来,我们应为他接风洗尘,举办家宴。正好再过阵子,就要开始筹备蔡大人家宴的礼品……听闻王缎大人拟备胡椒数坛、绸帛百匹、老醅二百等等,儿子却想要些新意讨巧,好使大统领大人面上有光。”

    母亲继续逗着那灵气的海东青:“阿勒青向来有数,我们的家底能够负担吗?”

    “耗费的钱财还可以重新挣回来,我们并不会因为名贵的礼品短了吃穿。”

    “阿娘!”

    一声招呼从二人身后传来,母子两人扭头看去,新套了身干净衣裳的景年正与他们打着招呼。待那少年把目光落在个头高高的景弘身上,才道出下文:“大哥。”

    景弘眉头疙瘩一松,朝母亲笑了笑,转身走向他。

    “我正打算找你。父亲听说你回来,今晚就要回家。”

    “今晚?!”景年惊道,“我尚未准备,这可如何是好!”

    “交给我即可。这阵子你做的事不少,邻里提起便赞不绝口,想必父亲听闻会面上有光。但你还需凭靠一个身份,不然出身张家却游手好闲,会遭人非议。”他问,“你可有愿做的事务?”

    景年耳聪目明:“兄长乐见我做甚?”

    “你与赵甫成关系如何?”

    “尚可。”

    “好,我即发书信一封给张待诏,看他能否将你编入画学。若能,有甫成在,你二人也好照应。”

    景年边听他说边寻思:赵甫成是为禁卫军做事的,兄长意欲让他进入画学,想来也有靠甫成来监视他的意味。好在赵甫成天真好骗,若是能在画学中落脚,往后也有机会与兄弟会联络。因此一口答应下来:“好!”

    又补上一句:“大哥是禁卫军的指挥使,不好张扬,若是需要奔走做事,大可用我。”

    “也好,此间人情你自有分寸。恰巧我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你便代我去皇城内画院一趟,将我的举荐信交与他。”

    “好说好说,”景年连声道,“大哥放心!”

    ·

    ·

    出得张府打道向西,街边的早市正要歇。卖完肉的把骨头搁在箩筐里往家担,路边的野狗低头嗅探,人多纷忙,此刻正是方便乔装混迹人群的好时机。

    景年身上戴好了禁卫军腰牌,出得街便只在路北行走。大约离府有段距离时,路边吃茶的人里便站起来一个灰袍子戴斗笠的,贴着路边走动起来,不消几步便追上了那锦袍少年,与他并行。

    “往何处去?”

    “皇城画院。”景年不动声色地与他低声交谈,“师兄怎么在这一带?”

    “昨天回去不放心你,老李又命我在附近寻找新的接头据点,就来了。”少隹悄声回答,“去画院做甚?”

    “大哥要为我安排个身份,我把这信拿给画院。”

    “喊得怪亲,石英杰一事查明白没有?”

    “我已问了,内鬼确是他所派,但鸳鸯一事他不知情。”

    “你竟真敢……罢了,他能安插内鬼,便能知道你我。你怎么问的,他可有为难你?”

    景年便将昨夜的争执同他复述了一遍。

    “我不慎被他发觉,他不定把营防图又藏在了哪里,只能另找机会……其余的大致就是如此。”

    “哈?先不说他的话有几分真,明知同求天下安定还要剿灭我等,真乃大义凛然者也!这一通胡言乱语亏你也肯信,真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少隹听着来气,“他因你放着我们不动,却不知我们也因你绕开他去,给他留了多少条命!”

    “他只说有苦衷,我看着不假。毕竟他早知我身份,却又按兵不动……”景年捏着下巴,“大哥口风虽紧,却说不定能……”

    “谁知道呢,这狐狸说的和做的可不一定是一回事,小心点好。至于他什么时候会下手,你可得看仔细了。”少隹敲了敲太阳穴,“唉,爷爷我最烦跟这种长了两个脑袋的人斗智斗勇!”

    “还有一事,师兄还记得我瞧见三次白衣女么?我昨夜左思右想,始终觉得她不对,恐怕她与鸳鸯案里什么人还有关系,或是……”

    “去了趟青楼开窍了,还惦记着女鬼呢?”少隹正恼着张景弘,没啥好气。

    景年愣了一下,立即放下话头,还嘴:“嗳!那比你没啥可惦记的强些,不夸口不夸口。”

    “可惜我这阳气壮的只能惦记活人,见不得阴虚。”少隹连连叹气。

    “你惦记活人,活人却没人来惦记你,两厢一比,我真羡慕师兄耳根清净。”景年扼腕摇头。

    少隹给他一脚:“你小子嘴巴是越来越贱了!”

    “你看你看,分明是你先惹事!”景年立刻作无辜状,“好端端说话不肯听,净找鬼话!”

    “看在你还是个受伤的,爷爷让你一马。”少隹撇嘴,继而正色道,“话说回来,我也琢磨过这事。你说说,先是在城西遇见,又在青楼、鬼宅见着……这女鬼一路都在跟着你,难不成是想将你吓跑?”

    “她倒想帮我,我挨棍子之前,她对我说了一个跑字。”

    “那怕是看见石英杰在你后头了。她想救你?”

    “应是,但她行踪诡异,也猜不着想做什么事,恐怕有不少秘密。”

    “既然如此,你将模样说与我,我近日长在外头走动,一并帮你打探消息。”少隹道,“管他还有什么秘密,咱们总不能干等着出事了!”

    景年便将那白衣女的大致模样身形讲了讲,又学了她那不知何处的口音。

    “这口音听着像西南那边的,”少隹摸了摸下巴,“凭这个比模样好找,这事便包在我身上。”

    眼看着前面到了分岔路口,他又拍了拍景年的肩膀,叮嘱道:“你忙你的去罢,得空去度春风楼跟新的线人打个照面,我得走了!”

    “师兄保重。”

    少隹与师弟告辞,将斗笠一拉,拐上了路北小径。

    景年则穿过城门,跟着人群走上了南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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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繁华的东京城喧闹不休,在这座城的上空,一群鸟雀被走街串巷的小贩激起,哗啦啦从南到北,越过济济苍生,飞往皇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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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院所在隔绝闲杂人等,除去这些鸟雀,便再无其他人来打扰。

    却说翰林待诏张择端才听了通报,知道是景年来找他,又从窗中瞧见来人手里抄着一封信,猜得三分目的,便只管不慌不忙地更衣下楼,笑盈盈地迎出来,走过聚集聊天的画工,寒暄道:

    “啊呀,原来是小张大人的手足,幸会幸会。今日天气虽好,地上却尚有水汽,怎不顾辛劳突然造访?择端也未有所准备。”

    景年一声“择端先生”还没喊出声,便被他这客套吓了一跳。他见附近多有士人画师来往,方知此地应谨言慎行,忙拱手道:“晚辈奉命而来,需得将信送呈先生。家兄之请事出匆忙,晚辈心中迫切,但求一见,礼数怠慢,还请先生勿怪则个!”

    说罢,将信双手恭恭敬敬捧了过去。

    说话间,又有两画师捧着锦盒走出画院,一前一后地朝张择端行礼。待诏点头回礼,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接过,细细地看了两遍。

    “嗯……如此这般。这事虽不太好办,但小张大人既言辞恳切,鄙人也当尽心尽力。”

    景年再拜:“唐突上门,晚辈谢过择端先生!”

    还没俯身,择端先生暗中抽手拉住了他,面上却又笑道:“小张大人有事相托,实在难得,今日画院没什么闲人可以差遣,便与择端一同往画学去看看罢。”

    少年心里明白,择端先生是翰林待诏,在画院中地位举足轻重,本非常人可见。如今亲自迎来已是稀奇,若是与禁卫军张家亲密非常,恐怕要遭人指点。他便将礼数一一行罢,这才规规矩矩地走在择端先生身边,一同向南走。

    直到出了皇城,张待诏刚刚端着的架子忽然卸了,又变成了汴河畔的择端先生。

    “一别半月,不想小张大人竟将你丢给我啊,景年小友。”

    “入学一事,麻烦先生了。”少年诺诺,脸上颇有歉意。

    “啊哈哈,不碍事,只是不要张扬。”

    “晚辈明白。”

    “说来啊,我见小友受伤,面色戚戚,可是出了什么事?”

    景年立即摸上脖子,又摸着走漏风声的脸皮,懊丧道:“不瞒先生,晚辈昨日与兄弟们探查城西闹鬼一事,不想却牵扯出一桩活阴婚,还顺藤摸瓜,捉出了两个内鬼。”

    “这是好事,何故不悦?”

    “先生有所不知,那被害的是其中一人的妹妹,那人与内鬼二人联手将兄弟会搅得鸡犬不宁……唉,晚辈实在惋惜那枉死的鸳鸯姑娘,虽无甚关系,但念及她本可以……晚辈……”

    肩头一只大手轻轻落下,拍了一拍。

    “小友是重情之人,此心无价。”择端笑道,“只是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先生是要晚辈不要再想这件事?”景年琢磨,“可她本就埋没无名,若我不想不记着她,便要看着这市井街坊繁华热闹里再没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姑娘,也就没有人知道谁人死了、谁人冤屈,像这大雨一样,下过后便成了空。”

    “想,她便能死而复生吗?”

    景年默然不语。

    “你可知世间万物,皆是不定之身?”择端将手收回来,“诚如万事皆虚一言,这天与地,山与海,花草与鸟兽,你与我,生时茁壮勃发,要死却也转瞬即逝,无可掌控,此为虚之所在。”

    “万物皆虚……”

    “是以纵使你要记,仅凭一人,无足轻重。十人尚可传名,百人可以传世,千人、万人便能千古留名。但斯人已逝,留名何为?”

    “并无意义……”

    “你若将心中填满此事,便再装不下其他,只剩恨怒,面目全非。小友,你重情之心本非此意,是否?”

    “是。”景年颔首。

    “那么,便放下。”

    “先生,此事难忘,如何放下?”

    “哈哈,”择端负手前行,仰首笑道,“忘记并非放下,拿得起,才是放得下。”

    “这……还请先生指点!”

    “行走世间,生老病死,雁过留痕,忘无可忘。故应万事皆允之理,你若能允万事入眼入心,又能喜怒不形于色,方为从容,方能放下。此为允之所在。”

    “万事皆允……”

    景年仔细揣摩择端话中之意,眉宇间的疙瘩渐渐解开,愁容也淡了。他越想越是这个道理,便侧身朝择端先生深深鞠躬行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先生真乃当世大才,多谢先生点拨!”

    择端便也停了步子,宽慰道:“能懂足矣,不必过誉。”

    景年正身起来,神情开朗不少。他又请择端先行,自己跟在旁边,问别的事:

    “先生,晚辈无意得知,您好似与我兄长也是相识的,但方才却又浑然陌生……”他试探问道,“先生与我兄长,究竟认不认识?”

    “不认识。”择端立即回答,“此事不宜多问,认识与否,只看时局。”接着停在一处院落门口,抬头看了看牌匾,抖袖亮手指引道,“我们到了。”

    “先生请。”

    “请。小友,这道门槛绝不能踩。踩了,就要影响仕途,难以拔入图画院了。”择端笑呵呵地指着门槛,让人一时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话。他一步迈进去,再引手向景年,“来吧,进来便是画学新生了。”

    待诏大人突然登门,学正陈尧臣带着舍内习画与诵读的几名学子放下笔墨,纷纷出来行礼。张择端将景年的事项简要交代完、嘱咐一二,又与学正谈了谈画学诸务,便得往画院赶回。

    景年自知得择端先生相送已是极大的面子,便恭谨拜别先生,径自走到生员中去了。

    “哎,这位瞧着有些面熟,”学正送待诏一走,几个在场的纷纷问了景年姓名年龄,又有个年纪相仿的凑过来,“小哥,你是不是曾与我们赵兄来过?”

    “正是正是,我先前是来过。”景年猜他可能看到过自己,便朝他拱手。他进来时已环视一周,没看到赵甫成的身影,便借机问道,“敢问甫成兄现下在否?”

    “你们在说谁,赵甫成吗?”另一个从旁边钻过来,“嘿!到底谁先兴起喊他赵兄甫成兄的?他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年生,甫成是给禁卫军张家——噢不,给你们家做事的,你可与他相熟?”

    景年赶忙答:“算熟悉,只不过有些日子没见了。”

    “咦?”周围两三人面面相觑,奇怪起来,“他没有去你府上么?那怎么大晚上的和我们说要去找小张大人?昨天才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刚经过一场失踪惊魂的景年立马警惕起来:“怎么回事?”

    “年生别激动,他走不丢。”又有一人插话进来,“昨天一早,城南黄吴生大人邀他过去,想买他的画呢!不过晚上又回来了一趟,冒着雨又出去,那时候才说要去你府上见小张大人,这会啊,恐怕正在黄府画画呢!”

    “甫成真是好气运,老是有人来要他的画儿!”

    景年这才放下心来,随口问道:“黄吴生大人家在何处?”

    “在外城东南,直接问那边的人就能找见。”

    “年生,趁着他不在,我们劝你一劝。甫成这个人呢,人还比较老实,就是性子忒怪,精神也不大寻常,你要小心些。”

    又有旁边的说:“他会发疯!我们都见过他发疯。上次谁人说了他一句画好,‘官家定然瞧得上眼’,好好的一句夸,他却登时魔怔了,摔门就走,还把笔折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在旁边聊着甫成,他一一记下,寻思耳听为虚,便也没大往心中去,与两个面善的攀谈起来,一同进了学舍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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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雀惊飞,城东张府内突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的该死!小的活该千刀万剐!”

    田信在地上鬼叫着打滚,他衣裳殷红一片,脖颈一片淤青,后背划着三刀,皮开肉绽。

    张景弘阴着脸,居高临下地死盯那张被眼泪鼻涕糊满的脸,当啷一声把细刀丢在地上。又上前一步,捏着领子将田信一把拉起来,轻声轻语:“家规?”

    “赏、赏罚分明……”

    “这三刀,罚的是什么?”景弘紧紧攥着田信的衣裳,血从布料里挤出来,染在指缝里,散开一股咸臭味。

    “小人万死,小人糊涂!没听清大人的意思,没能及时撤走弟兄们……”田信吓得上下牙直磕哆嗦。

    “石英杰,你的手下,差点害死呼格勒。”景弘一字一顿,“若非他安好无事……”他将左手二指并起,点了点田信的心口,慢慢道,“我真要疑你有贰心了。”

    “小人不敢!是石英杰自作主张!他听说小郎君与李祯有干系,以为如此便能钓姓李的上来……大人明鉴,小的实属不知啊!下面的兄弟们都是糙人,可,可咱们都是一心为了大人您啊!”

    “是吗?”

    景弘放开手,田信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复又磕头,一边哭嚎一边去抱主人双足,涕泗横流,恳恳切切:“大人呐,小人没有异心!只道是小郎君分明是刺客,大人不肯下手,小的怕……若是大统领知道这事……”他悄悄抬眼看景弘,又低下去继续磕头,“——要疑您想与刺客勾结啊!小人忠心耿耿一辈子,拼出性命也只为您啊大人!”

    景弘听出他话里有话,命他起来:“放长线钓大鱼之理,你应该知晓。张家世代尽忠,大统领自然不会无故生疑。”

    田信愣了一下,又要继续磕头。刚趴下去,面前突然砸下鼓鼓囊囊的一袋来,立时身上也不疼了,脸上裂开笑容,忙不迭地搂住钱袋,屁股撅得老高,在地上趴着就谢赏。

    “搅乱兄弟会,有功,赏。”景弘平静道,“石英杰一死,你少力将,又极聪明,便自行替补进兄弟会里罢。”

    “是、是!嘿嘿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退下吧,去城北治好刀伤。两个半时辰后父亲入城,你去喊呼格勒回来。其他的事,不要多做。”

    田信满口答应,千恩万谢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