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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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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辰从一片火光中惊醒。

    “皇上,皇上,走水了……”陌辰听到女官的呼喊,她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女官的名字。

    寝殿的门紧锁着,随着女官猛力地的敲打,门锁剧烈的震动着,发出“嘡嘡”地响声。

    陌辰休憩的时候,不要任何人从旁侍候。只有把自己关在窗户紧闭,大门紧锁的大殿里,她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全感。

    陌辰披衣坐起,忽明忽暗的火光将重重叠叠的树影抽打在了纸窗上。

    “皇上,皇上……”外面的女官还在叫喊。

    陌辰赤脚走到窗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安然。

    夏季时分,虽天干时有惊雷,可是这样四面八法包围而来的火势,只会是人为。

    陌辰站在寝殿中央,感觉到四周渐渐腾起的灼热,渐渐找回了久违的归属感,仿佛焚天的火焰就是她宿命的归属。

    这是从她离开拓国后,第一次感到心安。

    轰隆惊雷起,瓢泼大雨倏忽而至。

    “哐嗒”,殿门被大力撞开。女官一下子扑摔到了地上,她的身后躬着四个喘着粗气的侍卫。

    “皇上,臣护驾来迟,请……”女官有气无力地说道,“请皇上恕罪。”

    陌辰无奈地笑了,笑容渐渐扩大,终于荡漾成了铺天盖地的悲凉。

    女官见陌辰不说话,尴尬地牵起笑容,说:“皇上洪福齐天,有上天护佑,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陌辰浅笑道:“你起来吧。”

    有了大雨的相助,火势很快就熄了下去。

    贺什香也在婢女地搀扶下赶来,说:“皇上,您可安好?”

    “朕无事,贺总管不必担心。”

    “皇宫布局精巧,不会无缘无故火起,此事定是有人纵火。臣身为内务总管,底下出了这种事,臣难逃其责。”贺什香推开婢女跪下。

    陌辰亲自搀起贺什香:“贺卿请起,如今大局未定,不少乱党余孽潜藏在宫中,防不胜防。贺卿连日劳顿,朕都看在心里。”

    贺什香语气坚决地说道:“臣一定会尽快查明此事,不负的皇上对臣如此委以重任。”

    两人说着套话,竟也如此流畅。

    陌辰挥袖:“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一夜无梦。

    陌辰第一次睡得如此踏实。以往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忧虑,等到直面了死亡,陌辰这才发现,除死无大事,其实死亡也并非如此可怕。

    因为晟铭晟贤的事,陌辰还未正式举行大典登上皇位。平时议事,只是招相应的大臣到宣华殿。

    去宣华殿的路上,突然听到有宫人嘀嘀咕咕。陌辰把宫人叫来询问,才知道原来柳月慢在宫门外跪了三天。那宫人是宫里的老人,曾经受过柳笙恩惠,看着柳月慢如此,以为是贺什香故意让她难堪,因此顾不得旁人劝阻,执意要将此事报告给陌辰。

    虽然贺氏清洗了整个皇宫,但是与皇后或者晟铭没有关联的宫人都留了下来。宫人们效忠的是晟世王朝,对贺氏专权十分不满,只是碍于贺氏的势力,不敢明言。

    老宫人将柳月慢的事告知陌辰,也是变相提醒她当心贺家的险恶用心。宫人们皆知她姐妹情深。没想到陌辰只是一边走着,一边淡淡地问了句:“逆臣遗孀何故跪我宫墙外?”

    逆臣遗孀。

    晟鸿死了,三王妃宋依连同柳月慢全都成了遗孀。

    当日,三王妃为了晟鸿没有后顾之忧而回了岱析郡。晟鸿起兵时,原本应当举旗响应的郡守并未依约举兵,而只是把军队囤积在与南郡的交境。

    郡守是个滑头的人,他需要证实了晟鸿有夺得帝位的能力,才会公开响应。

    晟贤和晟铭夺位,他本没参与。就算因着宋依的帮助晟鸿,支持晟贤,即使赢得这一局,兔死狗烹,难保晟贤就不会对晟鸿下手。

    至于晟鸿,晟鸿骄纵鲁莽,岱析郡郡守从来就不看好他。当年,晟鸿为了岱析郡的势力前来向求婚,郡守本不欲答应,然而宋依被晟鸿所打动,非君不嫁,郡守爱女情切,不得不允诺了这桩婚事。

    等到晟鸿身死的消息传来,宋依当即晕了过去。左右连忙往她太阳穴上涂了香膏,她这才幽幽转醒过来。

    岱析郡守见宋依无碍,立刻下令撤兵自守。

    宋依张口便是一通号啕大哭,沙哑着嗓子恳求她的父亲救救晟鸿。郡守见她伤心得糊涂了,只好先哄骗着劝她回家。

    谁知一向娇弱的宋依一个不备伸手抽出了郡守腰间配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喊了声:“女儿不孝!求父亲将女儿与殿下合葬。”

    当场自刎殉夫。

    这些都是陌辰从爱嚼舌根的宫人那儿听来的。朝中的大事,除非必要,贺章都不让她知道。

    陌辰知道,贺章想要把她和朝堂隔离,而其他不知情的大臣,却以为她昏愦无道,宠信贺氏。

    陌辰郡主懦弱娇怯的名声在外,大臣们只会以为她不会决断,凡事只能依靠贺家相助。

    陌辰淡漠的语气让老宫人不由自主地一愣,想好的话也没法说出口。老宫人说:“柳夫人想要往三……乱臣晟鸿上香拜祭。”

    晟鸿虽被定为乱臣,但是新皇仁慈,赐了他全尸,并且以皇子之礼把他葬在了晟氏皇陵。

    岱析郡守上折请求将宋依与晟鸿合葬,并且宣称了岱析郡誓死效忠皇上。为了女儿的遗愿,岱析郡守心甘情愿地放弃了中立,站在了陌辰这一边。

    陌辰允了,三王妃虽然为人凶狠刻薄,但是她也有她的执著。她的爱恨如此泾渭分明,刚极易折。因此,性格刚烈的她义无反顾地为了晟鸿殉情。只可惜陌辰一开始就站在她的对立面,从一开始所感受到的只有她的恨意和狠辣。

    前来议事的是兵部尚书俸桦。俸桦早年追随晟世南征北伐,是北域赫赫有名的大将。后来,在与辽原王的大战中,因为自负轻敌而险些酿成大错。也正是那一役,白熙一战成名。晟世虽没有重处他,但是他心里负疚,自愿辞去了将军一职。后又几年,被晟世任命为兵部尚书,掌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

    陌辰早听过俸桦的大名。

    昔年她常常坐在父王的膝上,听他品酒论英雄。

    萧妄评道:“俸桦此人,学识渊博,谋断稳重,然行事过于迂腐保守,是守国良将,而非征伐之才。”

    关于贺家独断专制的行为,俸桦早已心生不满。他对晟世忠心不二,既然晟世决定把皇位传给陌辰,他便会尽心尽力地辅佐陌辰。

    如今白熙远去南郡,虽未表明立场,却也不再听从朝廷的指派。贺章拿白熙没有办法,如今朝中无将,贺章不得不倚重俸桦。俸桦不是不知道贺章的心思,但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在他的心里,尽忠报国是第一要务,不在乎是否被人利用。

    俸桦心里虽然看不起这个长得柔柔弱弱的女主,但是责任使然,虽然自觉无用,但他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和陌辰讲解边防要务。

    陌辰听了俸桦中规中矩的分析布局,想起萧妄的话,不由得会心一笑。俸桦以为她没有专心听讲,而是神游太虚,心头不由得窜起一阵不悦。

    “请皇上圣裁,桑渔城如何布防?”俸桦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小点,故意刁难道。

    陌辰从容地答:“桑渔城么?冬季不需布防。把兵力暂时都调往东部三十里外好了。”

    俸桦睁大了眼,看陌辰轻松的样子,似乎她把布防当作了儿戏。

    陌辰笑着胸有成竹地说:“今年北方突降大雪,桑渔城外的河域全部结冰。桑渔城所要防的,不就是舿族么。舿族崇拜水神,以水域被冰封为不祥。故此舿族的人不会踏冰过河而来。观此前三十年的纪录,舿族对我北域进犯了十次,其中九次都在夏季,剩下那次,是反常的暖冬。”

    俸桦听陌辰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他思想守旧,打心眼里看不起女人,勉为其难地辅佐陌辰,不过是因为晟世的遗命。晟世是俸桦此生最为敬仰的人,俸桦只求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够尽力保住晟世辛苦打下来的江山。

    没想到陌辰不但尽心查阅边防史料,对用兵之道还有如此见地。俸桦虽不情愿,却不得不收起轻慢之心。

    陌辰再一一指出方才俸桦所提的各方案的利弊得失。俸桦起初瞠目结舌,渐渐地沉浸于其中,那感觉,仿佛当年统领他们冲锋陷阵的晟世皇帝又回来了。

    与俸桦的保守刻板相反,陌辰用兵极为大胆,为达目的不惜铤而走险。这些计划若是出自晟世之手,俸桦自然奉若神谕,但是出自陌辰之口,俸桦只觉得陌辰做事欠缺周全,虽巧妙,但行之不妥。

    陌辰也不求在一朝一夕之类重塑俸桦对她的看法,收服俸桦是迟早的事,他这样古板的人,非得以棋高一着的才华智谋让他心服口服。在才华智谋方面,陌辰有这个自信。

    议完了事,听女官说贺什香求见。

    贺什香禀告了所逮捕的涉嫌纵火之人,末了,问:“柳夫人之事,皇上要如何处理?”

    陌辰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耳目,也不恼,淡淡地说:“她若要跪便随她跪去吧。晟鸿已死,若她有宋依的节气,随他去就是了。”

    柳月慢不是爱晟鸿吗。

    从柳月慢住进将军府,就是晟鸿的计划,什么中毒,盗令,全都是晟鸿一手策划的。

    陌辰起初不敢相信,后来,在晟鸿的衣袍上看到柳月慢特有的月形针脚,便彻底死了心。她若不爱他,必然不会为他亲手缝制衣袍。

    “可是,柳夫人终究是您的姐姐。这样对待,未免落人口实。”贺什香担忧地说。

    陌辰招来女官,嘱咐说:“对柳夫人说:乱臣晟鸿,不得让人败祭,她若愿意随晟鸿而去,朕可将她一并葬于陵园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